洪七餓得難受,乾脆在地上盤腿一坐,上身向後仰倒一躺,頭枕手肘笑道:“好啊!”
曾九驀地驚醒,算算時候笑道:“差未幾好了,要起鍋啦。”說著走到爐灶邊上,挽袖握住木柄將鍋蓋一掀,一陣霧白熱氣蒸卷湧起。洪七從地上一咕嚕竄起家來,伸長脖子朝裡一看。隻見鍋裡沸水翻滾,當間一盆灑了榛子碎的細糯白粥正咕嘟冒著水泡,熬得烏黑綿軟,融潤敬愛。粥盆下隔著竹編蓋簾,模糊瞧得見下頭有隻陶罐,大半隻罐身正浸在沸水中。
洪七見她忽而怔怔入迷,不知何故卻也體貼不問,嗅著肉香道:“這肉愈髮香氣撲人,當快燒好了!”
曾九鼻子一嗅,不由奇道:“你這酒不錯,五十年花雕可可貴。”
洪七嘻嘻道:“前陣子我在一豪奢富戶的廚房裡偷他家好菜吃。那家廚子是真的不錯,有一味鐵獅子頭甚美。一鍋四個獅子頭,常常叫我用筷子插去三隻,那家仆人還道這廚子做菜自有脾氣,獅子頭每次單做一隻。吃了些日子後,我循著味兒找到酒窖去,見內裡好酒足有幾十罈子,恰好打一葫蘆過過癮。”
洪七哈哈一笑,道:“這是我乞食討來的。”
她說得愈是簡樸,洪七心底愈是垂涎。庸手燒菜,總須各式奇珍來增色、百種佐料來調味,也隻要真正廚藝超群的人,才氣用最簡樸的質料燒出不簡樸的味道來。他聽聞曾九燒這紅煨肉,連用糖炒色都不消,隻用鹽醬,便曉得本日怕有口福了。何如饑餓難耐,饞蟲打滾,便將背後的大紅葫蘆解下,拔塞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酒。
數年之間,曾九一次也冇與光亮頂互通訊息,每日隻是勤心修毒,不去思念;如有閒暇,便和歐陽鋒談情消磨,為得便是早日將向經綸忘了。
洪七喜道:“好!”
洪七聞言幾近想說好,但聽出她言下之意,竟然艱钜忍住道:“你這肉煮得好香,是不是有甚麼門道?”
洪七聽了精力一振,也不知哪冒出來的力量,喜道:“好,就這麼辦,都聽你的。五六天也餓得了,不差這一時半刻的。”又心癢難搔道,“你這肉裡加了甚麼好料?”
曾九想了想,覺著這年青人挺風趣兒,便鬆口道:“你如果餓極難忍,我先給你撿一塊出來吃。”
曾九笑道:“彆哄人啦。那個捨得將如許好酒舍給你。”
這般電光火石間乍然憶起向經綸,她心神微微一震,頗感柔腸百轉,鬱鬱不歡。
洪七聞言一笑,道:“接著!”說著將大葫蘆向她悄悄一拋,曾九一手提住葫身上的細索,緩緩飲了一口,不由讚道,“芳香芬芳,綿柔甘勁,公然是可貴的好酒。”又向洪七抬首道,“不白喝你的,今後如有緣再見,我再給你燒一道好菜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