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釵聽馮淵說這些混賬話,滿是她聞所未聞的,想不到她被迫下嫁,竟然被馮淵曲解為和某個男人有了私交,做出廢弛門楣的事情,不由得氣得渾身顫栗。更何況馮淵竟然趁著半夜黑燈瞎火翻檢她的嫁奩,更是惡棍地痞的行動。須知這時候講究“嫁漢嫁漢,穿衣用飯”,新媳婦的嫁奩固然豐足,倒是新媳婦的私有財產,不是夫家能等閒介入的,現在馮淵竟然把主張打到她的嫁奩上,她怎能不活力?
馮淵不過一個金陵地界淺顯的鄉宦之子出身,賈家、王家、薛家、乃至孫穆姚靜等人,他皆要瞻仰。故而孫穆和姚靜交代他婚後不得對寶釵有非分之想,他固然感覺略有憋屈,卻也隻得報命。這幾日雖是新婚,他和寶釵始終分房而居,恭請寶釵於正屋坐臥,本身反倒在書房安息。寶釵感覺此事不當,曾再三請他於正屋起居,本身甘心帶著鶯兒等人住配房的,因他對峙,也就罷了。
小女人迷惑地住了手,循名譽去,卻見人群裡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艱钜越眾而出,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欣喜;“我是晨哥兒啊!你小時候我住在你家隔壁,莫非你健忘了?”
那麵龐秀美的小女人柳眉倒豎,滿臉煞氣,冷聲問道:“還敢不敢在背後裡亂嚼舌頭了?”窮酸文人隻感覺腿腳發軟,連聲道:“再不敢了。”
鶯兒見馮淵渾身酒氣,眼睛裡儘是血絲,說話顛三倒四,如癡如狂,嚇得渾身顫栗。寶釵每逢大事必有靜氣,此時倒格外平靜,竟然敢上前去扶馮淵:“你且坐下來發言。究竟是如何回事,莫要焦急,漸漸說來聽。”一麵說,一麵狂給鶯兒使眼色,表示她跑出去叫人。
那窮酸文人開初不防一個小女人性子竟如此暴躁,動手又是如此重,冷不防就著了道,茫然四顧之際,常日裡對他讚不斷口的無聊看客竟冇有一個路見不平拔刀互助的,免不了那癡傻的文人風俗又犯了,喃喃道世風日下民氣不古,不期間手臂又是一痛,倒是那豔若桃李心似蛇蠍的小女人又下了重手。窮酸文人痛得滿臉盜汗,幾近思疑手臂要斷了,那裡還敢對峙甚麼威武不能屈,從速破鑼嗓子高叫“女俠饒命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