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十餘人在新綠山穀間停下腳步,阿萼也蹲到了清澈山澗邊,手鞠清泉洗了洗臉,將儘是灰塵的頭巾解下,在山泉裡將烏髮沖刷潔淨。
胡人少見此類文人之物,又甚愛仿照中原文明,見到宋梔的水墨小畫,便倍感別緻,紛繁爭相出錢采辦。未幾時,宋梔手邊的碎銀子便堆得老高。
從長安出來,往西三百裡便是隴西,再走就到了河西之境,而宋梔的目標地涼州,則在更遠的西邊。
酒泉不大,但也不小。特彆當下恰是中午人群熙攘之時,熱烈程度竟涓滴不亞於長安的西市。
阿萼利索地往前走幾步:“我去尋親,你呢?你去哪?”
山賊不斷念,一雙綠豆眼轉著彎往阿萼身上瞟,俄而又嫌惡地轉開眼睛,伸手將其包裹奪去,啐了一口,道:“遠遠瞧著你娘子身材不錯,細看怎的是個醜八怪,玷辱了爺的眼睛……”
不過,這新天子一個心頭之好便是梵學,武恭元年便親率家屬前去河西朝佛,表白其對佛的癡迷。
兩人相視而笑,宋梔俄然響起甚麼,忙說:“對了,方纔隻是為了對付那山賊,你可千萬彆在乎。”
一曲舞畢,幾人皆瞠目,半晌才發作出掌聲,而現在阿萼已然站到了宋梔的背後,將清秀的頭髮盤到了粗麻頭巾以後。
“是野獸嗎?”方纔的婦人惶恐道。
宋梔手握一卷麻紙,上麵清楚謄寫著她此後的風景,應召西去畫壁,宋梔對這一分水嶺竟非常安靜。
宋梔彆了彆耳邊垂落的發縷:“你看出來我是女兒身了?”
宋梔亦抿唇一笑,打量著阿萼,又望望身後蕭瑟戈壁:“女人這是要……”
宋梔本對舞樂無多大興趣,然何如人流頗大,摩肩接踵間竟夾帶著她一同往前行。宋梔歎口氣,罷了,權當分開長安前的一場靡靡盛宴罷。
阿萼點頭,雙頰有些赧色,眸子彎成兩枚小小的新月:“是啊,姐姐還記得我,甚好甚好。”
因而宋梔孤身往涼州的路程中便莫名多了位小娘子同業。
阿萼有些茫然,不自發地拽了拽宋梔的衣角。
“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,不然讓你們都橫屍在這!”山賊頭子奸笑道。
越往西,人跡越少,且同業的人流越加分離。到了姑藏,地形一改先前的茫茫戈壁,竟呈水草豐美之勢。
對於戰亂與繁華早已司空見慣的長安僅半年便逐步規複平和,新朝天子非常開通,將原有軌製臻於完美,在百姓口中傳為賢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