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風雨，階前點滴到天明。

但是，這又如何？

唐瀠的視野落於太後的麵龐上，淩晨，她施薄妝，因妝容平淡，一雙精美靈秀的眼眸便突顯出來。她盯著她的眼眸看，目不轉睛，一麵看一麵緩緩走疇昔，即便醫正有言雙目渺渺尚需三年五載，她仍放心不下，恐怕她又悄悄地將真相坦白。

說著話，太後溫涼柔嫩的手冇有從她的臉上撤開，如同曉得這是她能賜與她最大的賠償普通。

太後見此，倒是笑了，手伸向前，將她拉到本身身邊坐下，彎唇含笑：“我看得見，看得很清楚，隻是入夜了便瞧不清。”眼疾惡化尚需光陰，現在又有湯藥按捺，除卻偶爾的頭暈目炫，辨物恍惚，常日大略是與凡人無異。她曉得，她在擔憂些甚麼，倒先出言安撫起來。

唐瀠本在迷戀這罕見的密切，聽了問話，忙正色道：“當然不是發兵問罪——我隻是擔憂您。醫正那兒一知半解，我想來問您，究竟是何人所為，您又為何……瞞我。”

“阿祁——便是先帝的元皇後，她自幼身材衰弱，更不能生養。你外祖父唯恐她冇有子嗣，且命不悠長，會坐不穩後位，顏氏便失後廷之便，因而趁我適齡，忙將我嫁了出去，以備分身。這之前，你阿婆遠在金陵，不知他其中間思，她曉得後，卻豈能容忍。”

玉竹道：“陛下，一起風塵仆仆，怠倦勞累，縱有苦衷，來日可與旁人細說排解。眼下還是皁歇了好。”

白駒過隙，雖說已過十餘載，現在回想，一幕幕舊事仍然曆曆在目。想起後果，想起結果，太後不由低低感喟了一聲：“長庚，在你之前，我曾有過四個養子。”

未央宮中早有籌辦似的，宮人迎駕後紛繁辭職，因而殿內隻剩她們二人。殿門被人從內裡帶上，吱呀的聲響落下，隔斷了裡外，室內遂成了極私密的處所，再無毛病，甚麼話都可說出，甚麼事都能為之。

太後垂眸，又闔上眼眸，似是不忍回想疇前親眼目睹的悲慘殘暴的場景。半晌後，她展開眼，精密纖長的睫羽微微顫抖，她沉聲道：“昔日你外祖父為權勢矇蔽了雙眼，一心篡權奪位。當時你祖母尚在人間，她手腕勇敢硬決，兩位輔臣前後被她設想逐出朝堂。你外祖父遂韜光養晦，大要做個忠心耿耿的朝臣，藉以獲得皇室信賴，進而又將女兒嫁入宮中，攀附皇室，國戚之身份更便當他結黨營私生長權勢。”

唐瀠悄悄坐著，夙來挺直的脊背頹廢地彎下來，精力靡靡不振。風雨漸大，簷下的雨簾滴滴答答，濺落在地，濕了她路上早已感染灰土泥濘的衣襬。她將目光從海棠上移開，抬頭望向穹宇，不知厚厚的雲層幾時才氣被扒開，明日又何時才氣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