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冷風瑟瑟。
殿中燈火順次燃燒,直至裡間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地行到角落,終究隻餘了微小的亮光,饒是如此,大片的暗中頃刻傾巢而出,此情此境中竟營建出令民氣驚膽戰的氛圍。
無可彌補?
“殿下實乃餘毒未清,禍及雙目。”醫正頓了頓,掀起眼皮覷了覷唐瀠的麵色,聲音又低了些,顯得底氣不敷,“至於……至於病癒之法……臣才疏學淺,尚未得知――但殿下金尊玉貴,自有福佑。”
即便早有料想,醫正仍免不了驀地一驚。他不知事情如何敗露,尚存幸運,欲佯裝茫然胡塗,先亂來疇昔,翌日再尋太後細談。醫正畢竟並非油滑油滑的朝臣,瞬息間臉上的神采已將貳心中所想毫無遺漏地透露在外,張揚奪目。
金尊玉貴,自有福佑?
連他都束手無策,莫非當真無藥可解?
事事皆成遺憾,無可彌補。
唐瀠咬了咬唇,她闔眸,漫無邊沿的暗中未曾使她驚懼和發急,隻一睜眼,她便又能視物。但阿孃呢?阿孃剛纔所言定非談笑,倘若當真淪為瞽者,她將日夜與暗中為伴,四時循環花著花落,大家間的繁華熱烈遂成隻可耳聞不能親見的虛景。
醫正隨在她身後,亦步亦趨地走著,脊背漸漸排泄層層盜汗,內心已然拿不定主張。
當時深更,幾近大家入夢酣眠,因有中官傳過口諭,醫正冠服劃一地恭候在外,瞥見聖駕,忙下階來迎。按理說,本日陛下該是在京郊祭日,幾時返京竟無人奉告?倘若染恙,傳召便可,夜深來此,細思起來倒是非常非常。
即便太病院醫官昏庸,官方臥虎藏龍,重賞之下必有能人。
唐瀠僵立在原地,她隻覺本身如處冰窟,體內的鮮血跟著時候的流逝垂垂變冷,舉步維艱,無所適從。斯須間,內心又何止是五味雜陳,她已品不出究竟是甚惹得她鼻間酸澀非常,眼眸潮濕。婆娑樹影倒映於殿門,她移眸看疇昔,便疾步向前,發涼的指尖扣上門扉,欲將它推開。
她固然強自平靜,話間語氣的顛簸激顫聽來卻非常駭人。醫正雙肩止不住地顫栗,恐怕本身稍有不慎未能善終,他伏腰下去,聲線劇顫:“此、此毒名為‘牽機’,毒性霸道堅固,難覓良方。賊報酬誰,臣……臣確切不知。”
病癒之法,尚未得知……病癒之法,尚未得知……
心上嫩肉如遭刀創,如被箭雨,千瘡百孔,疼得她狠狠咬住了下唇。腳步幾乎站立不穩,她忙扶住一側的木桌,勉強平靜下來,又問道:“你剛纔說,餘毒未清?甚麼餘毒未清,她整日居於深宮,何人敢乘機下毒害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