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柯南緒分寸不讓,琴音愈烈,時作驚濤駭浪,擊石拍岸,雨驟風急;時作漠海狂沙,橫掃西風,遮天蔽日。
鞏思呈倉猝掀帳而出,卻見夜天湛早已來到帳外,他聽琴辨音,倉猝說道:“殿下,有人在阻柯南緒佈陣!”
凝翠亭前水揚波,碧紗影裡雪做衣。
衛長征兜馬轉到近前,馬背上行了個禮:“殿下,王妃可在車上?”
榻前紗幕外,點點微黃的燈影仍暈在柔嫩的錦毯之上,晨光已將幾分清冽的氣味流暴露去,如同潺湲的流水,緩緩浸了一地。
那濁音在咄咄逼人的來勢之前便似化做穀中幽霧,毫不著力,飄忽不定,彷彿隨時便會煙消雲散,卻恰好輕而不敗,微而不衰,穿雨過浪,追沙逐風,始終柔韌地透入激昂之間,不落不散。鍥而不捨,低到穀底,迴旋繚繞,穿入峰巔,縹緲連綴,軍前奇陣被到處拘束,便一時難以布成。
卿塵悄悄垂眸他處,竭力撐起家子,他已經伸手扶住,卿塵問道:“我是不是睡了好久?柯南緒雄師敗了嗎?”
卿塵昏黃中展開眼睛,隔著帳簾看到有人身著甲冑俯在榻前,玄色披風斜斜垂落,被燭光染上了幾分溫馨與溫和。心口一層層隱痛不止,她昏昏沉沉地叫了一聲:“四哥。”
十一見夜天湛親身守在卿塵榻前,說道:“七哥,你昨晚也一夜未睡,先去歇會兒吧。”
鞏思呈心底一驚,前後思惟,夜天湛的神情雖令他增加擔憂,卻不管如何要以大局為重,“淩王妃琴勢趨微,已對峙不了多時,殿下當以玉笛助她!”
殷采倩轉頭和十一對望了一眼,隨即在旁笑說:“這藥裡多加了甘草,應當不是很苦,四殿下親身叮囑過,說你喝藥怕苦,讓人記取多添這味藥。對了,你心口還疼嗎?這藥丸是你平常服用的,也是四殿下叫人多帶了一瓶,怕萬一急用,明天還真用上了。你這一病,十一殿下可擔足了心,冇照顧好你,歸去四殿下不找他費事纔怪。”她脆聲俏語連珠落玉般說了這一通,停都不斷,氛圍是輕鬆,但便看著夜天湛眼中笑意一分分沉了下去。
卿塵眼看著夜天湛分開,北風從帳外灌進幾片殘雪,吹得簾幕輕飄。她低下頭,緩緩將那碗藥喝儘,苦澀的滋味自唇齒舌尖一起流下,沿著血液散遍滿身,一絲絲交叉不休,逼得心口微痛。她有力地靠往榻上,輕微感喟:“采倩,多謝你。”
殷采倩方要辯駁,前麵一匹快馬絕塵馳來,十一見了來人,笑道:“長征,你這是甚麼急事,風風火火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