帳外酷寒的氛圍叫民氣頭一清,夜天湛走了幾步,本來丟臉的神采才垂垂有所和緩:“四哥現在那邊?”他問。
“你混鬨!”十一抬手便挽住了她的韁繩,衛長征急道:“王妃,不急在這一時半刻!”
那一刹時的對視,卿塵望著他緩緩一笑,晨光千縷梳過雲靄,曉天探破,東風閒來。就近處的眉眼如此清楚,夜天湛看過她眸底秋水般的沉寂,那樣柔嫩卻一絲穩定的沉寂。他低聲道:“卿塵,真的是你,你不醒來,我還覺得是在夢中。”
殷采倩幽幽說了句:“四殿下也不在這兒,不怕他聽到。”
卿塵入迷地想了會兒:“一曲琴音,高處狠惡入雲,低時自有多情,心誌高絕,揮灑自如,怪傑也!”她扭頭淺笑:“你又救了我一次,若不是你的玉笛,我鬥不過他。”
他比幾個月前看起來略微削瘦了些,微不成察的一絲怠倦下還是那崇高而蕭灑的神情,或許是因玄甲加身的原因,清湛的眉宇間多添了鋒利和果斷,又叫人感覺戰役常有所分歧。
夜天湛點了點頭,卻並未起家,伸手接過殷采倩送來的藥,遞給卿塵:“有點兒燙,你慢些喝。”
那濁音在咄咄逼人的來勢之前便似化做穀中幽霧,毫不著力,飄忽不定,彷彿隨時便會煙消雲散,卻恰好輕而不敗,微而不衰,穿雨過浪,追沙逐風,始終柔韌地透入激昂之間,不落不散。鍥而不捨,低到穀底,迴旋繚繞,穿入峰巔,縹緲連綴,軍前奇陣被到處拘束,便一時難以布成。
鞏思呈倉猝掀帳而出,卻見夜天湛早已來到帳外,他聽琴辨音,倉猝說道:“殿下,有人在阻柯南緒佈陣!”
殷采倩轉頭和十一對望了一眼,隨即在旁笑說:“這藥裡多加了甘草,應當不是很苦,四殿下親身叮囑過,說你喝藥怕苦,讓人記取多添這味藥。對了,你心口還疼嗎?這藥丸是你平常服用的,也是四殿下叫人多帶了一瓶,怕萬一急用,明天還真用上了。你這一病,十一殿下可擔足了心,冇照顧好你,歸去四殿下不找他費事纔怪。”她脆聲俏語連珠落玉般說了這一通,停都不斷,氛圍是輕鬆,但便看著夜天湛眼中笑意一分分沉了下去。
柯南緒神情龐大,再難以聽下去,他驀地站起來抬手用力一掀,那桐琴回聲跌落高台,弦崩琴裂,摔個粉身碎骨。
夜天湛道:“算不清好。”
笛聲閒如徐行,柯南緒琴中氣勢卻彷彿突然錯失了目標,刹時落空。卿塵衣袂翻飛處,曲音行雲流水,聲走空靈,抬手間充盈四合,與那玉笛天衣無縫地合為一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