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天灝神采淡遠,昏黃的晨幕下看不甚清楚,隻感覺他彷彿微淺笑了笑:“吳大人,甚麼殿下,現在我隻是你刑部的戴罪之人罷了。”
半晌以後,他一抬頭,將一杯美酒倒入嘴中,繼而放聲大笑,彷彿發明瞭世上最風趣的事情,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,一個踉蹌幾乎顛仆,嚇得身邊內侍倉猝上前扶住:“殿下……”
夜天灝深深叩首,將意味著儲君身份的白玉冠取下,放在麵前青石地上,叩首道:“請父皇成全兒臣。”
天帝冷冷地看著那頂白玉冠:“成全你甚麼?做下如許的事,拖出午門去斬了嗎?!”
卿塵和孫仕對視一眼,忙上前扶起夜天灝:“殿下先歸去吧。”
新春慶典以後,是天帝在位期間第二次冊後大典。
天帝看了禮部呈上的冊後大典摺子,對卿塵道:“傳朕旨意,就照禮部擬的辦,此次大典便由太子主持。”又頓了頓,“孫仕,去東宮看看太子身子可大好了,本年天壇冬祭要他代朕祭奠。”太子遷回東宮後便一向稱病,已稀有日未朝,天帝雖知這病也一定便是真病,但卻一概不究,隻每日遣太醫前去請脈。
仲春月朔的冊後大典上,紫袍玉帶的夜天灝比先前多了幾分清臒,眉眼間卻還是風韻高潔,氣度華然,一日下來遵禮守製,近乎完美地執掌著大典過程。天帝諦視於他,唇間始終掛著對勁的淺笑,隻因這個宗子看起來終究規複了普通,幾近便忽視了身邊方纔冊立的殷皇後。
刑部尚書吳起鈞自致遠殿退出來,天光未明,入眼尚是一片冷冽的黛青色。深冬徹骨酷寒,但是他卻汗透衣衫,站在階前穩了穩心神,這才漸漸往宮外走去。
“現在父皇封了殷皇後,怕是早將母後忘了……”
事情非同小可,誰也不敢怠慢,緊接著便報奏了天帝,現在這宮裡哪另有半點兒新春冊後的大喜風景,大家噤若寒蟬,恐怕一句話說錯,肇事上身。
夜天灝淡淡一笑:“多謝父皇。”
太子妃已被太子嚇到手足無措,隻是喚道:“殿下這是如何了?來人哪!快宣太醫!”
宮門敞開,慘白雪地陰沉一片,一陣砭骨的長風吼怒而入,吹得金帷亂舞。重重燭火禁不起北風,紛繁燃燒,富麗的東宮完整墮入了玄色的深淵。
小侍女嚇得驚駭大呼,蔘湯摔落滿地,回身往外跑去:“拯救!太子……太子妃……”卻駭然發明,寢宮深處點撲滅起妖烈的火焰,全部東宮濃煙滾滾而上,火借風勢,沿瓊樓玉宇敏捷爬升,吞噬著人間都麗堂皇的好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