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虎帳，大地冰封，飛雪處，萬裡邊境蒼茫。

“他是陛下的兒子。”蓮妃的聲音低而淡，如同這竹節香鼎中透出的煙，不待逗留便消逝在了大殿深處。

天帝渾身微震，伸手握住蓮妃：“你都記得嗎？多少年了，我覺得你都忘了。”

那隻手的力度叫她恍然錯覺，每一次光陰都像反覆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，也是這隻手，在千軍萬馬前將白衣赤足出城獻降的她穩穩攙起，她抬開端，看到了一雙敞亮驚羨的眼睛。

連日頹廢之局幡然逆轉，乾坤朗朗，夏季陰霾的天氣雲退霧散，透出好久未見的好天。

與此同時，十一皇半夜天澈以奇兵誘虞呈叛軍入幽州城北峰指穀，大敗其軍，晉封澈王、加鎮軍大將軍。

虞夙倉猝回軍自守，被兩路馬隊乘虛猛攻破關而入，平叛雄師臨於燕州城下，深切北疆。

“我當然曉得。”蓮妃麵無神采道，“你覺得能夠瞞過統統人，卻瞞不過我，那些丹藥我都認得。”

聖武二十六年十仲春壬申，帝以淩王軍功顯赫政績卓然，母以子貴，晉蓮池宮蓮妃為貴妃，六宮僅次於皇後。

不是朕，是我；不是愛妃，是你。

“愛妃平身。”

“是嗎？”天帝語中頗帶了幾分自嘲的挖苦。

暗淡中兩人麵劈麵站著，彷彿已經站了多少年，對視的雙目了無朝氣。有力的哀涼生自心底，久久存留。

蓮妃展開眼睛，玉石如墨倒映著她絕色的容顏，也倒映出另一小我的身影：“臣妾拜見陛下。”她悄悄起家，再悄悄對來人福下。

英姿英發的少年郎，抬手拭去肝腸寸斷離彆的淚，俊然朗目，撫平愁緒萬千。

天朝《禁中起居注》，卷八十，第二十三章，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四日。

那邊的起因，此時的果。

長風微動，揚起宮帷淡影，穿過蓮妃的長髮，吹動白衣寥寂。香爐中點點明紅燃到了最後，掙紮幾下，灰飛煙滅。

柔弱的身子因跪得久了而微微一晃，一隻持穩有力的手已扶上了她的胳膊。

這兩個字，在蓮妃心頭悄悄劃過，極模糊地帶出絲痛苦。

八百裡戰報飛來，一時候天都高低震驚於淩王精兵奇謀，爭相傳說。

那一望，望過了萬水千山，遙遙光陰。

天帝的神采便如這冗長的夏季，極深，極寒，更透著堆積不化的悲慘。

“便是悔怨，又有何用？”蓮妃淡淡道，“此生過去，我每日誦唸佛文，或者可覺得你我贖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