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退下吧。”

滄海笑，滾滾兩岸潮，浮沉隨浪記目前；

……

船舷之側，夜天淩閒閒倚在那邊，手中把玩著一支紫竹簫，青袍廣袖隨風飄蕩，雙目半合，神情舒暢。卿塵坐在他身邊，白衣如雲，鉛華不染，纖指弄弦，濁音自正吟琴上流瀉，委宛在她指尖，浪蕩在雲波之上。

痛過以後，心中彷彿一片空缺。他撐在龍椅之上，發明本身竟然笑了出來。絲絲苦澀浸入骨髓，無聲的嘲弄，無形的笑。

輕舟悠然，波上寒煙翠。青山如屏，半世繁華影。

夜天湛雙手緊握，猛地閉目昂首，久久不能言語。待到重新展開眼睛，他眼底紅絲隱現，唇角卻緩緩地逸出了一絲通透而清澈的笑。

七絃如絲，玉潔冰清；紫竹修然，清澈蕭灑。卿塵笑看他一眼，揚手重拂，琴音飄搖而起。

琴聲超脫，清風去，淡看煙雨蒼茫。簫音曠遠，波潮起，笑對滄海浮沉。

群臣辭職，大殿表裡垂垂空曠無聲，暮色餘暉落上龍階簷柱，在殿中光亮如鏡的玄石地上塗抹出寂靜的光影。

彼蒼笑，紛繁世上潮，誰負誰勝出天曉得；

托君社稷，還君江山。

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這張龍椅，各式滋味，儘在心頭。曾經他最想獲得的，曾經他苦苦尋求的，現在近在麵前，但是卻有一小我，永久消逝在他的生射中。

夜天湛渾身沐浴在這朝陽的光輝當中，通俗的眼底儘是敞亮與剛毅，回顧處，長風萬裡，江山如畫。

琅州觀海台，夜天湛負手獨立在山崖之巔，浩大的東海舉目無極，長風吹得他長衫飄搖，卻不能撼動那矗立的身姿。

夜天湛望著這片他曾經曆儘風波，一手締造了安寧的東海。海天一線處垂垂暴露一道晨光，跟著朝陽漸漸升起，海麵上浮光燦豔，雲霞翻湧，彷彿深處儲藏著龐大的冇法順從的力量。終究，一輪朝陽噴薄而出，萬丈光芒奪目，在六合間照出一片波瀾壯闊的光輝。

卿塵粲然一笑：“當真捨得？”

斯惟雲昂首，麵前那頎長的背影，在高大宏偉的殿堂前顯得如此孤寂，他幾近能感到湛王心中的哀痛，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帶來的哀痛，無言、無聲、無止、無儘，滿盈於全部光輝的宮闕，六合亦為之寥寂。

帝後東巡的座舟在東海遭受風波，竟然落空蹤跡。琅州水軍出動二百餘艘戰船，兵士數萬，多方尋覓，僅在三日以後尋得隨行船隻二十一艘，其他諸船皆不得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