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公看畢,呆了半晌,開口不得。勤婆道:“兒子那裡去了?寫甚麼言語在書上?你不對我說?”勤公道:“對你說時,隻怕急壞了你!兒子應募放逐,從征安南去了。”勤婆笑道:“我多大難事,等兒子去旬日半月後,喚他返來就是了。”勤公道:“婦道家不知短長!安南離此有萬裡之遙,音信尚且難通,況他已是官身,此去刀劍無情,凶多吉少。萬一做了疆場之鬼,我兩口兒老景那個奉養?”勤婆就哭天哭地起來,勤公也墮淚不止。過了數日,林親家亦聞此信,特地自來問個端的。勤公、勤婆遮瞞不得,隻得實說了,傷感了一場。木公歸去說知,舉家都不歡樂。恰是:
樂莫樂兮新相知,悲莫悲兮生分袂。
說時節婦生色彩,道破奸雄喪膽魂。
這八句詩,勸說世人公道用心,天理用事,莫要妄圖利己,暗害彆人。常言道:“使心用心,反害其身。”你不存天理,皇天天然不佑。昔有一人,姓韋名德,乃福建泉州人氏,自幼隨著大親,在紹興府開個傾銀鋪兒。那老兒做人公道,利心頗輕,為此主顧甚多,買賣儘好。不幾年,攢上好些傢俬。韋德年長,娶了鄰近單裁縫的女兒為媳。那單氏到有□□分色彩,本地大戶,甘心出百十貫錢討他做偏房,單裁縫不肯,因見韋家父子本分,手頭活動,況又鄰居,一夫一婦,遂就了這頭婚事。何期婚配以後,單裁縫抱病身亡。不上二年,韋老亦病故。韋德與渾家單氏商討,口今舉目無親,不若扶柩回籍。單氏初時不肯,拗丈夫不過,隻得順服。韋德先將店中粗重傢夥變,打疊行李,雇了一隻長路船,擇個出行穀旦,把父親棺木裝載,丈妻兩口兒下船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