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槐花落滿尚工局的飛簷,有片花瓣正巧落在巧兒昨日留下的驗銅圖紙上,擋住了「應力縫」三個字,卻暴露底下的「孕」字講明——那是她用鬆煙墨寫的,筆劃間還帶著懷胎時的顫抖。朱厚照將圖紙摺好收進袖中,回身對張忠道:「傳旨,今歲端五,朕要親往尚工局,給孕匠們發防鉛香囊。就說...這是「火德星君」賜的安胎符。」張忠領命時,他俄然又補了句:「再著尚食局給巧妃送些核桃酪,她孕吐時愛吃酸甜。」
朱厚照盯著她腕間的「巧」字玉鐲——那是他客歲賞的,鐲身刻著鬆煙墨線紋路,現在正跟著她的行動輕晃。他俄然想起《天工開物》裡的「人生於土,成於金」,抬手命張忠取來戶部剛算好的《鐵糧轉換表》:「準奏。但需說明:孕匠免役期間,需以「繡紋驗鐵」長途指導出產,每旬提交驗銅記錄,抵半額勞役。」
未時,豹房暖閣。王巧兒扶著腰跪行大禮,孕肚將短打衣衿撐得微敞,暴露內裡的「工」字錦帶——那是她本身設想的托腹帶,內襯摻了鬆煙墨粉與艾草碎末,據《令媛方》記錄可「避穢氣、通血絡」。「陛下,」她的嗓音帶著金屬般的清澈,「匠人孕中驗銅,鉛毒入血如鈍刀割肉。若能免其徭役,供應防鉛之物,匠戶添丁必多,匠作傳承亦盛。」
戌時,尚工局前院。牛二虎的暖轎停在垂花門前,轎簾翻開一線,暴露半張帶鉛斑的臉:「巧娘這主張,倒是像給匠人肚子上安了個「應力縫」——留些餘地,才經得起捶打。」青禾扶著轎杆,指尖的驗銅墨還未洗淨,在暮色中泛著幽藍:「徒弟,明日就有孕匠來領防鉛香囊,您說的「鉛斑比色卡」能派上用處了。」
正德六年四月,乾清宮裡,朱厚照捏著張忠遞來的《匠戶妊婦免役疏》,硃筆在「王巧兒」三字上幾次摩挲。窗外槐樹新葉簌簌,將奏摺上的「鉛毒傷胎」四字切得支離破裂。案頭的「防鉛暖袖」還帶著巧兒的鬆煙墨香——那是她客歲送的,袖口繡著極小的錨形紋路,說是「以錨鎮鉛,百毒不侵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