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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至死?」朱厚照嘲笑,表示張忠捧上木箱。箱內整齊碼著二十具火銃,槍管內壁均刻「十」字暗記,「這些火銃,在蒙古小王子帳中起獲,每支都用了你們的毒銅。」他望向張永,後者低頭盯著本身的繡鞋,「張永,你帶邊軍查抄廢窯廠時,可曾見著這些?」
楊廷和適時展開《廢銅私運鐵證》,鬆煙墨繪製的線路圖上,馬永成的私鑄坊與穀大用的鏢局用硃筆勾連:「臣考覈順天府戶籍,鑄坊匠人多為穀大用莊丁,每鑄十斤毒銅,可換莊田半畝。」圖中「十」字標記麋集如痘,恰與劉瑾案宗符合。
張永渾身一顫,腰間的鐵錨紋酒囊晃出微光:「陛下,末將……末將隻知馬永成私運熟鐵,卻不知有通敵之舉!」他偷瞄王巧兒,見她手中墨鬥線正對著本身,線尾繫著枚「工」字火漆印——那是今早他送給牛二虎的驗銅東西。
馬永成肥胖的身軀在桎梏中搖擺,盜汗熔化頸間霜花:「陛下明鑒!此乃鑄坊匠人擅自所為……」
穀大用俄然向前半步,蟒紋袖口閃過赤金火銃紋樣:「陛下,就算馬某鑄銅有誤,也罪不至死……」
「馬永成,」朱厚照擲出一卷賬冊,黃紙頁數被鬆煙墨粘在一起,「你私開鑄坊,用「十」字火漆印鑄毒銅,賣給蒙前人換了多少戰馬?」賬冊摔在雪地上,暴露「茶馬互市」的紅戳,每筆買賣旁都注有草率的漢字講明——那是楊慎清算的私運記錄。
王巧兒重視到張永昂首時,眼中閃過感激。她摸出袖中的防燙手套,指尖的火銃紋樣與張永酒囊上的錨紋暗合——這或許就是張忠說的「留一線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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酉時,永壽宮內的琉璃鏡映出劉娘娘慘白的臉。她捏著赤金炮墜,聽張忠轉述午門科罪成果,俄然輕笑出聲:「馬永成那肥豬,畢竟是當了替死鬼。」
紙條上隻要三個字:「尋槐柏」。張永啃著餅,俄然想起西山廢寺前有兩棵古柏,樹皮紋理極像牛二虎的掌紋。他摸出腰間酒囊,鐵錨紋在火光中明顯滅滅,像極了王巧兒彈墨線時的手勢。
王巧兒將印模投入熔爐,看鬆煙墨在火中爆起火星:「化了鑄炮,讓它們嚐嚐炸膛的滋味。」爐中銅水翻湧,垂垂凝成炮管的雛形,螺旋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,像極了劉瑾蟒紋上被燒去的爪子。
未時三刻,廢窯廠的爐火映紅天涯。牛二虎赤手將新鑄的「工」字火漆印按進銅錠,掌紋在高溫下顯出青灰,與印紋完美重合。王巧兒握著張永送來的密報,上麵用草率筆跡寫著:「劉瑾藏銅於西山廢寺」。她望向遠處的錦衣衛緹騎,俄然想起朱厚照今早的口諭:「留張永一命,讓他帶罪尋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