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穀大用俄然向前半步,蟒紋袖口閃過赤金火銃紋樣:「陛下,就算馬某鑄銅有誤,也罪不至死……」
正德二年三月十四日,午門廣場的積雪尚未化儘,監斬台的朱漆柱上凝著冰棱。朱厚照身著玄色甲冑,腰間「工」字火漆印在陽光下泛著赤金,與階下七虎的蟒紋構成刺目對比。王巧兒站在尚工監陣列前,鐵錨紋銀簪彆著鬆煙墨裹著的密報,那是牛二虎昨夜在馬永成私鑄坊查獲的毒銅樣本。
紙條上隻要三個字:「尋槐柏」。張永啃著餅,俄然想起西山廢寺前有兩棵古柏,樹皮紋理極像牛二虎的掌紋。他摸出腰間酒囊,鐵錨紋在火光中明顯滅滅,像極了王巧兒彈墨線時的手勢。
戌時,詔獄深處傳來算盤聲。張永藉著獄卒的鬆明火,用算盤推演西山藏銅方位。算盤框上刻著「工」字暗紋,是牛二虎順手所刻的驗銅標記。
「他尋獲得。」張忠摸出袖中鬆煙墨塊,上麵用指甲刻著「工」字,「牛二虎給了他驗銅的體例,說是「見鉛砂則墨爆,遇精銅則墨潤」。」
馬永成肥胖的身軀在桎梏中搖擺,盜汗熔化頸間霜花:「陛下明鑒!此乃鑄坊匠人擅自所為……」
劉娘娘將炮墜扔進炭盆,赤金遇熱收回悲鳴:「天然曉得。西山廢寺的銅,充足鑄三十門紅衣大炮。」她望向窗外漸暗的天氣,劉瑾宅中燃起的火把照亮半邊天,「不過張永若尋到銅,便能贖命;若尋不到……」
現在,午門外的血跡已被積雪覆蓋,而廢窯廠的新炮正在冷卻。朱厚照望著案頭的《匠戶脫籍疏》,硃砂筆在「張永」名字旁畫了個圈——不是斬立決的紅圈,而是匠人驗銅時標記「可回爐」的圓圈。
「馬永成,」朱厚照擲出一卷賬冊,黃紙頁數被鬆煙墨粘在一起,「你私開鑄坊,用「十」字火漆印鑄毒銅,賣給蒙前人換了多少戰馬?」賬冊摔在雪地上,暴露「茶馬互市」的紅戳,每筆買賣旁都注有草率的漢字講明——那是楊慎清算的私運記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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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巧娘,」牛二虎遞來驗墨袋,內裡裝著從馬永成鑄坊搜出的「十」字印模,「這些毒印,咋措置?」
張永渾身一顫,腰間的鐵錨紋酒囊晃出微光:「陛下,末將……末將隻知馬永成私運熟鐵,卻不知有通敵之舉!」他偷瞄王巧兒,見她手中墨鬥線正對著本身,線尾繫著枚「工」字火漆印——那是今早他送給牛二虎的驗銅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