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照捏起火漆印，指腹碾過凹痕裡的墨漬——這與王巧兒在廢窯廠驗出的毒銅標記分毫不差。「劉卿家可知罪？」他望向階下劉瑾，對方蟒紋錦袍上的鎏金錨紋隨顫抖出現波紋，眼底閃過一絲慌亂。

「宣鐵錨會匠人。」

牛二虎帶著三名匠人突入，粗布圍裙上沾著草原灰塵。他徑直走向劉瑾，伸出右手——掌心青玄色鉛斑中混著紅砂土，與蒙古廢銅上的雜質完整分歧。「俺們在邊疆驗過韃子的火銃，」他從懷裡取出鬆煙墨，在緝獲的廢銅上一擦，墨線爆起火星，「鉛砂配比跟劉瑾鑄的毒銅一模一樣！」

正德二年三月十二日卯時三刻，文華殿簷角銅鈴隨晨風輕響，楊廷和的朝靴踏過漢白玉台階，袖口暗紋在晨光中若隱若現。昨夜楊慎快馬送來的密信仍在袖中，信末附著牛二虎從蒙古商隊截獲的含鉛廢銅，斷麵的鉛砂結晶混著草原細沙，在晨光中泛著青灰。

楊廷和趁熱打鐵，展開楊慎繪製的《廢銅私運線路圖》，每處節點都用鬆煙墨圈注，線路起點直指蒙古氈帳：「臣考覈戶部茶馬司記錄，客歲山西解池硝石耗損三成，恰與蒙古新增火器數量符合。」圖中一條虛線穿太長城隘口，末端標著「小王子大營」，墨色新得能蹭臟手指。

殿外大風驟起，廊下《匠戶戍邊條例》聖旨嘩嘩作響。楊廷和望著朱厚照腰間的鐵錨紋玉佩，想起今早收到的密報：「蒙古小王子的火銃營，竟有三成火器用了我朝毒銅。」退朝時，他摸出袖中楊慎的密信，紙上「毒銅致蒙古火銃啞火率過半」的講明觸目驚心——本來劉瑾為取利，竟連盟友都用殘次毒銅對付。

當鬆煙墨的驗銅法、匠人的掌紋、士大夫的勘查陳述在朝堂構成鐵證，劉瑾的辯白慘白有力。這場論政不但是權力的博弈，更是技術護國的宣言：當匠人的驗銅技藝成為邊陲防地的一部分，任何通敵賣國的伎倆都將無所遁形。而劉瑾企圖以毒銅換戰馬的短視，終在「摸銅辨鉛」的匠人麵前，透露無遺。

朱厚照從龍椅旁取出一卷羊皮書，筆跡經鬆煙墨拓印清楚可辨：「這是楊慎在邊疆截獲的密信，」他擲向劉瑾，「你許以「十車毒銅換百匹戰馬」，竟敢通敵賣國！」信末「十」字火漆印與木匣中的模型嚴絲合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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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陛下，」楊廷和展開《邊鎮銅政疏》，竹簡上的筆跡滲入鬆煙墨，「臣遣宗子楊慎暗訪河間府，查得劉瑾與蒙古小王子勾搭，私鑄「十」字火漆印，將含鉛毒銅假裝成精銅，經私運商隊輸往蒙古，換回戰馬！」書吏捧上木匣，十二枚刻著「十」字的火漆印模邊沿凝著草原特有的紅砂土，明顯來自邊疆鑄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