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宮內，朱厚照盯著尚工監送來的《匠戶脫籍名錄》，指尖在「火器匠人零」的條目上敲出節拍。「張忠，」他俄然開口，「去奉告巧兒，火器匠每月加糧三鬥，答應家人入尚工局當差。」

窗彆傳來尚工局的伐鼓聲，那是匠人夜課開端的信號。楊廷和起家望向紫禁城方向，見乾清宮燈火透明，恰與尚工局的爐火遙相輝映。他俄然想起弘治帝臨終前的話：「廷和，若天下太安然樂，誰願做匠人？」

子時正，尚工局鑄銅坊。王巧兒藉著牛油燈，在炮管內壁刻最後一道螺旋紋。牛二虎舉著燭台，俄然抬高聲音：「巧兒女人，鐵錨會的兄弟問……」

張忠低頭應是，目光掃過禦案上的《天工開物》殘頁，「火器篇」旁硃批著「非匠籍不能保技，非皇恩不能固心」。他想起昨日在尚工局，王巧兒袖口的鐵錨紋與火漆印堆疊，恍若匠人精力與皇權的奧妙均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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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明日起，尚工局開夜課，」王巧兒展開圖紙，螺旋紋膛線在陽光下清楚可見，「想學的，卯時三刻來領蠟丸書。」她頓了頓，聲音更低，「陛下說了，學成者月糧翻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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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噤聲。」王巧兒打斷他，竹筆在炮管尾部刻下極小的鐵錨紋，「明日早朝，陛下會宣佈火器匠「世職製」。」她摸出張忠給的蠟丸，內裡是朱厚照的密旨：「匠籍可固，匠心不成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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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巧兒竹筆在圖紙上頓住，「螺旋紋膛線」的末端洇開小團墨漬。她望著遠處楊慎與張忠扳談的身影，抬高聲音：「火器事關江山社稷，陛下怕技術外流。」她摸出鐵錨髮簪，在銅錠上刻下極小的「密」字——這是鐵錨會的暗記，代表「匠籍雖固，技藝可傳」。

她曉得，這道暗紋，終將成為匠人在籍冊以外的另一種身份——不是奴婢，不是東西，而是真正的「工者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