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值匠人捧來塊敵炮殘片，斷口處的石膏層裡嵌著米粒大的驗鉛石碎末——這是細作混進鑄炮砂模的“禮品”。太子摸著殘片上恍惚的工禾紋，俄然笑了：“佛郎機人占了埃及的地，卻學不去我們的體例。椰殼能燒成炭，橡膠能熬成膠，珍珠能磨成粉，這些平常物什到了匠人手裡，就成了他們砸不爛的鐵壁。”景王點頭，袖口的櫻花香混著炭粉的焦香：“當年鄭和老爺子下西洋帶返來的技術，現在全成了我們的鎧甲。”

南洋商盟的飛馬來報時，馬蹄鐵還帶著蘇門答臘的潮氣。魯王的炭窯現在日夜不歇，鹹水淬火法讓活性炭十天就能出窯，裝在鉛皮箱裡用橡膠圈封死，再由南洋的橡膠艦隊護航，哪怕趕上暴雨，炭粉也跟剛燒出來時一樣枯燥。錫王的工坊更了不得，之前三天賦氣鑄一塊的鉛玻璃，現在用鍍錫的鋼模具持續澆鑄，六個時候就能成型，邊沿嵌的銅條能把運輸時的顛簸全導走，送到火線連道裂紋都冇有。

太子俄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：“工器王朝的傳承，就在‘鈞衡’二字。”自正德年間起，皇室後輩取名必以“鈞”字收束，既是遵守五行相生（鈞屬金，正德屬火，火克金），更是暗合“均衡萬物”的治器之道。景王此次從東洋帶回的震波監測術，用海底的傳震杆聽敵船動靜，比之前的駝骨驗震器靈驗十倍，哪怕隔著三裡海水，也能聽清對方劃槳的聲音。

“該和奧斯曼人談談買賣了。”太子筆尖輕點輿圖上的君士坦丁堡，“把我們的蜂蠟防鉛布送給他們——裡層橡膠、中層蜂蠟、外層蜀錦，三層裹起來，次聲波底子穿不透。他們東歐的硝石礦，我們用活性炭提純後，火藥能多炸出半裡地。”他又轉向諜報密使，“南洋那邊把肉豆蔻和丁香斷了吧，這兩樣但是火繩槍火藥的魂兒。再把浸過橡膠的抗潮火繩高價賣出去，他們如果想用穩妥的火繩，就得拿望遠鏡的鏡片技術來換。”

熔爐的火光映紅了監正廳的銅鐘，魯王的活性炭正裝上南洋的貨船，錫王的鉛玻璃在模具中垂垂冷卻，工禾紋錨鏈在輿圖上蜿蜒四海。太子望向窗外，工器監的匠人還在挑燈乾活，他們掌心的老繭比任何兵法都更可靠——所謂“鈞衡天下”，向來不是靠帝王的權益，而是靠這千萬雙能化腐朽為奇異的手，在光陰裡漸漸織就的鋼鐵長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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