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時五刻，乾清宮傳來更聲。朱厚照望著楊廷和的奏疏，俄然想起《南明史》中「匠戶離心，國將不國」的講明。他取過玉璽，在《匠戶考成條例》初稿上蓋下「工者國基」印璽，硃砂紅泥滲入紙背，好像火漆融於銅錠。

「炮管加鐵箍，可防炸裂。」江彬念出王巧兒的筆跡，俄然想起她在廢窯廠說的話：「鐵箍如錨鏈，能鎮住炮身的火性。」紙條後背另有行小字，被火漆印掩著：「望陛下保重龍體，匠作萬事順利。」

「卻在雪天啞火。」朱厚照打斷他，望向窗外漫天飛雪，俄然想起王巧兒小臂的燙傷——那是試炮時為護火漆印留下的。他摸出袖中「巧娘燧」，銅扳機上還沾著鬆煙墨，那是她昨夜點竄圖紙時蹭上的。

張忠正要答話，卻見天子從暗格取出青銅炮模型，用匕首在底座刻下第四道凹痕——這是本月第十三次試炮的數據。模型旁擺著未發的《天工開物》密本，「火器修補」章折了三道角，冊頁間夾著王巧兒上月送的火漆樣本，邊沿已被磨得發毛。

「張忠，」他望向宣府方向，雪光映得眸中清澈，「奉告巧兒女人，宮裡的暖閣已備好了鬆煙墨。至於那些內賊……」他握緊神銳銃，扳機刻痕硌入掌心，「明日早朝，朕要讓他們看看，甚麼叫「火德承運，匠作當興」。」

「陛下，巧兒女人的火漆驗銅法，咱親目睹過。」張忠低聲道，想起宣府疆場上那些刻著「十」字的廢銅銃，「韃靼人的火門槍炸膛率三成，咱的神銳銃……」

宣府至北京的官道上，三騎快馬踏碎薄冰，馬蹄濺起的雪粒在月光下好像碎鑽。為首標兵懷中揣著捷報，油皮紙層層包裹，最裡層還用火漆封著「工」字印——這是王巧兒昨夜加急趕製的密報公用火漆，遇水不化，遇火顯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