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下,」他長揖及地,白鬚垂至春聯「匠心鑄承平」的「心」字,笏板邊沿的竹紋被磨得發亮,「老臣查得,廢銅多經番商倒手,流入蒙古。」他呈上鏽蝕的火銃殘件,槍管汙漬間模糊可見恍惚刻痕,披髮酸腐氣味。
朱厚照嘲笑,指尖叩擊燧發裝配的銅製扳機——這枚扳機鑄自佛郎機炮殘片,內側刻著極小的「林」字。「十斤廢銅換一匹良馬,好買賣啊。」他轉向張忠,龍袍下襬掃過禦案下的暗格,那邊藏著林夏的《南明史》,冊頁間夾著「火器改進記要」。「去查弘治朝工部廢銅流向,特彆是李賢經手的那筆。」
西直門外廢窯廠,王巧兒用銅角尺測量炮管,竹筆夾在耳後,忽聞張忠轉述的「不明標記」,筆尖在泥模「工」字末筆頓出墨團。三年前她隨父在山西鑄炮,曾見工部將廢銃回爐,爐渣裡混著西域商隊的十字形銀飾——那是匠人偷賣廢銅時的「驗訖」標記,現在卻成了蒙古火銃的「番邦紋飾」。她客歲春季隨鐵錨會翻印的禦製《天工開物》「鑄炮篇」在圍裙裡沙沙作響,書中「火漆封印」圖示邊沿還留著她的講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