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廷和昂首，撞見天子眼中的灼灼火光——那不是玩物喪誌的昏君之態，而是成祖當年五征漠北時，纔有的剋意。他俄然想起王叔文鼎新失利的真正啟事：不是因為技術，而是因為冇有如許敢擔事的君主。「老臣領旨，」他長揖及地，髯毛掃過積雪，「願陛下成一代匠作之君。」

鉛彈穿透靶心，餘力撞落石獅子口中銅球。禦史們驚呼退避，周洪謨的快槍墜地，驚起雪塵如霧。

「陛下，」楊廷和長髯垂至青玉忠孝佩，聲音如古鐘叩響，「昔唐王叔文善製東西，以奇技取寵，終致「永貞改革」敗亡，此等覆轍不成不鑒。」

靶場殘雪折射七彩光斑，王巧兒用算盤覈計數據的聲音與北風交叉。朱厚照望著楊廷和微彎的脊背，俄然想起《南明史》中「諸臣誤朕」的講明。他伸手攙住老首輔，袖中「巧娘燧」的棱角硌著掌心：「明日早朝，煩請楊首輔擬《匠戶考成條例》，朕要讓天下匠人，都有出頭之日。」

朱厚照與劉娘娘互換眼神，她指尖輕叩炮管，收回清澈聲響：「「工者國之基」，陛下可將此句刻入《皇明祖訓》，再設「尚工監」總領匠作——如此，方不負太祖「重器用」之心。」

劉娘娘已換作團花比甲，銅製火繩墜子隨行動輕晃。她蘸著棉油擦拭槍管，指尖劃過螺旋紋：「此槍經六鍊銅養護七日，正如《天工開物》所言「銅性養熟，方堪大用」。」說罷半跪雪地，丹鳳眼鎖定靶心，燧發裝配「哢嗒」輕響。

殿外北風驟起，銅鈴亂響如急雨。劉娘娘身著翟衣款步而入，珍珠耳墜隨法度輕顫，遠山眉微挑間已將局勢儘收眼底。「陛下，」她輕揮衣袖，宮女抬出雕花木匣，「洪武年《軍火局誌》載「鑄炮必書工名，驗炮以石靶」，此乃太祖定下的「試炮之製」——本日何不依祖製，於靶場驗火器真偽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