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寂靜中,齊昱攬著溫彥之在廊中坐下,但見光圈中一個帶著烏沙的小影悠悠出來,似是誰的拇指套了帽,看起來正像個官員。那影子朝右邊一拜,暗衛甲的聲音尖著嗓子學道:“稟皇上,起居舍人左堂賢去了,吏部擬了新的起居舍人,臣現在給您帶來了。”
直到一場恢弘炊火燃儘,月掛高空,千山沉水,齊昱方意足知反。射箭教習之事挪到明日,溫彥之乖乖背了弓提了箭盒子冇勞煩暗衛,他牽了溫彥之往回走。
貳心想,總之到頭來,太後孃娘也會曉得的。還不如,正大光亮地讓太後孃娘曉得。
齊昱艱钜地看著光圈裡擺佈搖擺的影子,彷彿頭頂的瓦片兒上暗衛幾個和龔致遠正在籌辦,還能聞聲李庚年低聲喝:“龔致遠你再踢老子把你扔下去!”
人一世安穩或顛沛流浪,世事有儘,約莫密意總伴惶恐,恐斑白遲暮,恐山高水長相離,恐去日不敷,不敷與枕邊人刻骨銘心。
不過這和樂氣象,同宮中倒不太類似。
這,倒是句實話。
“母後再不盼甚麼了,就盼你們安好。”
“這是……”齊昱聞聲怔忡間,那光暈的末腳又多出個長身的小人,也戴著烏沙,這回是李庚年尖了聲音配道:“微臣內史府溫彥之,拜見皇上。微臣年方廿一,貌美心善,精通治水,老爹還是——”
而膳後走出宣慈宮時,惠榮太後臉上的笑意說是馴良慈穆,不如說是強扯的精力量,一則望著必定冇有後嗣的齊昱,一則望著年小體弱的譽王,也未幾說甚麼,每年都是一樣的叮囑。
一室暖燭,一室春情,薄衾斂著年青的身材。他彷彿又夢見夜空裡綻放的一朵朵燦爛炊火,灑落的火星映在江河中素淨的蓮燈上,那些蓮燈輕飄泛動,在江濤間沉浮翻湧,折出五光十色的倒影,在水聲寂靜中越飄越遠……
……不過到時候是甚麼身份去見太後孃娘?要穿官服麼?不穿的話要穿甚麼?行官禮還是常禮?伏身叩七還是叩九?是不是要帶禮貢獻?要帶甚麼?……
那火漆的色彩素淨,落在齊昱眼中叫他一瞬復甦,當即坐起來抖開一看,但見上麵寥寥數語,卻有四字極度刺目。
——譽王病危。
不知過了多久,耳邊傳來輕喚。
溫彥之瞭然地笑了聲,“這是李侍衛他們為你賀壽做的影子戲,台本還是龔兄寫的呢,我都還未瞧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