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舍人左堂賢是先皇留下的,早已曉得聖心。想必先皇也有公開裡發發牢騷、罵罵大臣的時候,此時常常不消他說,左舍人便會悄悄收起筆來,不做統錄,待他說完,得解胸中一口悶氣。
“你彆覺得我不曉得……”青衫人紅著眼睛瞪向那穿褐袍的,“方知桐,貪墨銀錢的人究竟是誰?仿造圖紙的又是誰?……老秦待你如親人,你——”
“……河決於滎澤渡口,漫流於原武,抵壽陽、祥符、扶溝、通許、沋川等十一地,舉目汪洋,村舍傾圮,受災之地約三百餘村,人畜凍餓溺水而死者不計其數,無家可歸者上萬。雖及時堵塞,然河道似欲改道南流……”
齊昱皺了皺鼻子。
此人吐字清透,聲音如撞玉般,一聽便是個知書達理的年青人。
溫彥之愣了愣,一時健忘要伸謝,待想起來了,當即伏身道:“微臣謹代內史府,謝主隆恩。”
這還是經太傅太師們濾過了一道的。
先皇之弟靖王深為哀慟,急火攻心,亦跟隨皇兄而去。新帝感念其忠義之情,著其子齊宣秉承父爵,增其封地千畝,食邑萬人。
唰唰唰。
人群連連後退了幾步,恐怕臟了本身的腳。
齊昱聞聲回過神,隻見那溫舍人正站在堂下,固執筆緩慢地記錄著甚麼。筆是內史府人手一支的軟碳,比起羊毫來更便利站立時抱箋手書,齊昱不是冇見過。可唯有此人執筆還包了個木鞘,恐怕把手指弄臟。
世人一愣,趕緊也跟著跪下。
他身後跟著的人已跪下了,此時伏身道:“微臣內史府溫彥之,拜見皇上。”
“作孽哦!瞧瞧最裡邊那孩子,怕隻要十三四歲吧……”
張尚書伸著脖子道:“回稟皇上,建元故道已堙塞了二十餘年,臣覺得,此道難以規複,倘若強行規複故道,淮南北流宣泄不及,更會決口!”
三年後。
齊昱行動頓了頓,將手中的絲帕放回瓷盆裡,一時冇說甚麼。
周太師沉聲道:“稟皇上,六月以來淮南伏汛幾次,河口堤壩偶有小決,皆因彌補敏捷,並無大礙。臣等日前已催促沿淮各地謹防暴雨,萬冇推測此次汛情凶悍,臣等無能,望陛下定罪!”
溫彥之仍舊木木地跪在堂下。
熱則疑疫病橫行,寒則怕穀物受侵,天乾亦憂水災,暴雨卻恐洪澇。
齊昱剛散了十幾個朝臣,正翻奏章看,又聽內裡報:“吏部侍郎求見!”
大寺人周福道:“稟皇上,左舍人昨夜裡突發胸痹,在家中過了身,本日吏部會擬好新的舍人遣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