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時,慶元帝齊昱在禦書房後的龍榻上展開眼來,聽著窗外如雷般的大雨聲,英挺的眉間結成個川字。
本是句帝王的打趣話,可溫彥之點完金子,卻神容寂靜,端端方正地跪在地上:“回稟皇上,微臣隻是為了記錄失實。”
周福和藹道:“溫舍人,您可坐在那邊屏風後錄事。”
齊昱剛散了十幾個朝臣,正翻奏章看,又聽內裡報:“吏部侍郎求見!”
齊昱隻覺一股知名肝火,直從丹田貫衝頭頂,全部天子都有點不好了。
齊昱道:“賞。”
常事君側便會曉得,今上這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,比之先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如果平常斥責兩句,倒還無甚大事,如果惹他笑出聲來……
“你彆覺得我不曉得……”青衫人紅著眼睛瞪向那穿褐袍的,“方知桐,貪墨銀錢的人究竟是誰?仿造圖紙的又是誰?……老秦待你如親人,你——”
一百三十八道刀光齊齊落下,劃破寒冬凜冽的北風,晃得人麵前一花。
張尚書已經快背過氣去。
嗬嗬。
周太師著一襲紫袍綠綬,抱著板笏。他已年過六旬,鬢眉斑白,乃是先皇定下的顧命大臣之一,諸官本希冀他能安慰一番,哪知周太師倒是撲通一聲跪下了。
“溫舍人,”齊昱馴良地出聲,“但是嫌朕賞的不敷?”
但是今上亦討厭朝臣爭論於殿,故他也冇有頓時開口。
唰唰唰。
齊昱點點頭,又笑著點了他身後的工部郎中:“徐郎中覺得呢?”
齊昱皺了皺鼻子。
“我冇做過!”穿褐袍的男人雙目儘是血絲,神容怔然,“老秦待我如父,我決然不會害他!我冇做過!老秦也冇做過!你信我!”
齊昱翻開一看,隻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疼。
美士為彥,他倒也當得起這個名字。隻不過……
張尚書隻覺背脊一涼,內心已打了徐佑十八個腦袋瓜:傻小子喲,皇上是問你有冇有其他定見!
齊昱行動頓了頓,將手中的絲帕放回瓷盆裡,一時冇說甚麼。
瞧這任務推得,多潔淨。齊昱挑起眉頭,目光向他中間移了一格:“唐太保,現在有何應對之法?”
“謝皇上。”
溫彥之木然地提起筆,字字頓挫地彌補道:“金銀不動其本,乃為史也。皇上,此後之事,微臣還是會據實記錄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