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石鼓嘴到演武坪一帶沸騰了。五千陸勇全數穿上一色的新裝，什長以上的官員都配上了馬，刀槍閒逛，戰馬嘶鳴。全部陸勇堆積在演武坪上，等候出征的炮響。五千水勇全數登上新船。這些新船整齊地停靠在石鼓嘴下湘江水麵上。近三百座西洋大炮已安裝在快蟹、長龍上。一個多月前還隻是些不起眼的船民農夫們，現在神情實足地站在洋炮邊，彷彿已變成了懦夫似的。從桑園街渡口到石鼓嘴渡口一段的蒸水上，則停靠著臨時雇來的兩百多號民船，六七千腳伕忙著裝上最後一批糧草煤鹽。

鑼鼓號角鞭炮聲又響起，曾國藩與衡州官員、東洲石鼓兩書院學子，以及衡州城裡昔日的親朋老友和半年來新交的各界人物，一一告彆，滿懷著壯誌將酬的豪情，邁著慎重的法度，向停靠在江邊的拖罟走去。

曾國藩在世人簇擁下，來到石鼓嘴邊。因為尚在喪期中，他仍著往平常穿的黑布舊棉袍，隻是因為過分鎮靜，臉上泛著紅光，顯得神采抖擻。他雙手抱拳，向四方圍觀人群不斷地拱手，算是對他們表示問候、報答。山上山下收回一陣陣顫動，很多人在高喊："曾大人！曾大人！"曾國藩徑直向旗杆邊的方桌走去。方桌前早已鋪好一塊蒲墊。曾國藩跪在蒲墊上，望天拜了三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