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先生會他有何事?"
第二天一早,陳敷告彆暫留縣城的郭嵩燾,單獨一人向荷葉塘走去。當天早晨宿在歇馬鎮。次日午後,陳敷遠遠地瞥見一道粉紅色圍牆,便知曾府已經到了。他徐行向曾府走去,見禾坪左邊一口五畝大塘的塘埂上站滿了人。十多條細弱男人正在脫衣脫褲,個個打著赤膊,隻穿條短褲。湖南的初冬,氣候本不太冷,且明天又是一個少見的和暖日子。那些男人們喝足了燒酒,半醒半醉的,呼喊一聲,毫不畏縮地牽著一張大網走向水中,然後一字兒擺開,向對岸遊去。一會兒,塘裡的魚便嚇得四周蹦跳。頭大身肥的鱅魚在水麵惶恐地拱進拱出,機警健旺的鯉魚則飛出水麵,翻滾騰躍。站在塘埂上的觀眾,也便奔騰著跑向對岸。塘裡捕魚的男人們開端收網了。兩邊的人把網向中心挨近,數百條肥大的草、鯉、鰱、青、鱅魚東蹦西跳。陽光下,銀鱗閃爍,朝氣勃勃,煞是逗人愛好。
說罷,二人一齊笑起來。過一會,陳敷問:"你剛纔提起相人一事,我問你一句,曾侍郎是否也信此事?""滌生最喜相人,常以善相人自居。""這就好!"陳敷對勁地說,"在梓木洞白吃了半個月的飯,無可為報,我陪你到湘鄉走一遭,助你一臂之力如何?"郭嵩燾是個極聰明的人,當即明白他的意義,趕緊說:"好極了!有仁兄互助,必然會勝利。"過幾天,郭嵩燾、陳敷二人上路了。他們先到長沙見過左宗棠。左宗棠拿出一封翰林院侍講學士周壽昌的信。郭嵩燾看完信後很歡暢,說:"荇農這封信來得及時,恰好為我此行增加幾分力量。"便向左宗棠要了這封信,持續向湘鄉走去。
"隱士雲遊湘鄉,見離此不遠的兩屏山,有一處吉壤,這塊地,全湘鄉縣冇有任何一人有此福分,唯獨曾府的老太太福壽雙全,可配葬在那邊。故隱士特來奉告曾侍郎。"那人麵露淺笑說:"鄙人恰是曾國藩。"陳敷忙說:"隱士不知,剛纔多多衝犯大人。"說罷,趕緊頓首。曾國藩開朗一笑:"先生免禮。國藩本日在籍守喪,乃一布衣百姓,先生萬勿再以大人相稱。賤字滌生,你就叫我國藩或滌生吧!"關於風水,曾國藩在與家人的手劄中多次談過。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日在給諸弟信中說:"祖母大人葬後,家中諸事順利,祖父之病已好,予之癬疾亦愈,且驟升至二品,則風水之好可知。"又道光二十八年蒲月初旬日在給父母的信中說:"男思好地必峯迴氣聚,其田必膏腴,其山必易生樹木,蓋氣之所積,天然豐潤。若磽田童山,氣本不聚,鮮有佳城,如廟山宗祠各山之童涸,斷無吉穴矣。大略凡至一處,感覺氣勢團聚山川環繞者,乃能夠尋地,不然不免誤認也。"陳敷原覺得曾國藩必然是個城府極深的人,見他如此利落夷易,不覺大喜,不待曾國藩問,便自我先容:"隱士乃江右陳敷,字廣敷,欲往寶慶尋一朋友,路過貴鄉,聞大人,"陳敷話一出口,又含笑改口,"聞大爺已丁憂回籍。欲來拜見,恨無見麵之禮,也不知老太太已下葬否,遂在四周暗裡尋覓四五天,昨日覓到一塊絕好吉壤。故本日專來拜訪。""可貴先生如此看得起,令國藩忸捏。請先生到舍間敘話。"曾國藩帶著陳敷進了書房,荊七獻茶畢,曾國藩說:"剛纔先生說在兩屏山覓到一吉壤,國藩百口感激不儘。實不相瞞,家母棺木一向未下土,為的是在等地仙的動靜。""平常地仙,不過混口飯吃罷了,那裡識得真正的佳城吉壤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