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此時肝火已去大半,隻餘些無從化開的亂緒在胸中翻滾,遂淡淡回聲道:“你且細說。”
溫綺羅目光淡淡地應向他,微微點頭,算作默許。
老婦人接過乾糧,狼吞虎嚥地啃了幾口,才含混不清地說:“……避禍的,從北邊逃來的……兵戈了,大夏蠻子打來了……”
這時,一個蓬頭垢麵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走到馬車前,跪倒在地,要求道:“朱紫行行好,給口吃的吧!老婆子已經三日未進水米了……”
溫綺羅心中模糊不安,現在蘭州邊疆烽火紛飛,便是那裡罹難,流民也不會往這裡跑,雖是如此想,卻也未再多言。
殘燭燃儘,天光熹微。
他粉飾得極好,隻以安穩語氣回道:“女郎願親身前去,自是再好不過。風通衢遠,本日我就讓車伕備下候著。”
濁音走上兩步,在她身前三尺外立定,明顯端方拿捏得一絲不苟。他先將背後帶來的卷軸揭示出來,細細稟道:“硝石礦的工料征集已至序幕,按較早幾日的安排,小人試著分撥了部分去鄰近的州府,也趁便將馬幫涉貨作了排布。隻是本輪發貨以後,餘下的日子恐需一些羈繫……”
羲門關!那是大夏北境直通蘭州的最後一道樊籬!
溫綺羅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拯救稻草,緊緊盯著他,眼中儘是希冀地點了點頭。
濁音拜彆後,溫綺羅合上窗扇,將室中的冷風儘數隔斷。
濁音騎馬隨行在側,聞言也勒馬靠近車窗,回道:“許是那裡遭了災,流落至此罷。”
那輕如絮語的“苦處”二字,又一次在她耳畔潮濕反響,分毫不差地擊中了她一處柔嫩的陣地。
她鵠立半晌,看了眼被掠過的燭台,冷然一笑,心底卻自嘲:“怎生軟弱到如此境地,連方纔那點話皆聽不明白。畢竟,是我多此一問了。”
再抬眸時,他目光正正落在溫綺羅身上,隻見他先欠了欠身,低聲道:“女郎,本日礦上之事已停頓過半,另有些許嚕囌之務還需女郎決計。”
溫綺羅有力地搖了點頭,緊緊抓住濁音的手,指甲幾近要陷進他的肉裡,聲音顫抖著問道:“他們怎的會來的這般快……爹爹他……”
濁音不敢擔擱,立即翻身上馬,一行人加快車程,向硝石礦上而去。
他握緊她的手,試圖給她一絲力量,語氣卻也帶著幾分不肯定:“待我們到礦上,我再讓人細心刺探一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