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他步入室中，溫綺羅的神情便似覆蓋著一層薄霧，她雖如平常普通威儀，但那回眸間模糊透出的落寞，似一道輕不成觸的裂紋劃過，一時竟讓氛圍都染了寒意。

溫綺羅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拯救稻草，緊緊盯著他，眼中儘是希冀地點了點頭。

濁音見狀，忙安撫道：“女郎莫急，許是這白叟家聽岔了，城裡還冇有獲得戰報。”

濁音見她終究發問，一時鬆了一口氣，卻又不敢懶惰，“多是行商之人雜聚，我也已遣人全麵布采，確保低調行至入京。”

可筆尖才行至半行，眼角竟似恍惚起來。

光影班駁的寢室內，她深深吸了口氣，取來案頭一疊未翻閱的案牘，垂眉落目。

濁音看著她慘白的神采，心中一痛。

溫綺羅心中不忍，叮嚀濁音恩賜些吃食。濁音依言照做，又順勢向老婦人刺探了幾句。

溫綺羅心中模糊不安，現在蘭州邊疆烽火紛飛，便是那裡罹難，流民也不會往這裡跑，雖是如此想，卻也未再多言。

那輕如絮語的“苦處”二字，又一次在她耳畔潮濕反響，分毫不差地擊中了她一處柔嫩的陣地。

可不知怎的，她聞聲“馬幫”的字眼，腦海中竟浮起江知寂那低語未儘的“苦處”。她心中悸動，眉間憂色不自發閃現，複又敏捷按平。

老婦人接過乾糧，狼吞虎嚥地啃了幾口，才含混不清地說：“……避禍的，從北邊逃來的……兵戈了，大夏蠻子打來了……”

濁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，體貼腸問道：“女郎，你冇事吧？”

濁音有些怔忡，冇推測她有此發起，心底卻悄悄出現一絲雀躍。

溫綺羅拿眼打量他，見他衣袍一如平常整齊可靠，神情間卻添了幾分難辨的凝重。

初春淩晨，蘭州府還是寒氣凜冽，透過厚重的車簾一絲絲地鑽出去，她闔著眼，身子跟著車廂的顛簸微微閒逛，手中的湯婆子竟也暖不了半分。

溫綺羅有力地搖了點頭，緊緊抓住濁音的手，指甲幾近要陷進他的肉裡，聲音顫抖著問道：“他們怎的會來的這般快……爹爹他……”

行至城郊，本來空曠的官道上垂垂多了人影。皆是些衣衫襤褸的百姓，扶老攜幼，行動倉促，神采錯愕。有孩童哭泣不止，大人低聲嗬叱，更添幾分倉促。

又行了一段路，流民愈發多了起來，幾近將官道堵塞。溫綺羅的馬車不得不放慢速率，緩緩前行。

老婦人被她捏得生疼，哆顫抖嗦地說：“從……從羲門關外逃來的……蠻子攻破了雁門關，一起南進，燒殺劫掠，我等百姓便是活不下去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