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寂靜,沉脆的梆子聲在入夜的氛圍中迴盪,玉輪半隱在雲朵背麵,天卻毫無前兆地飄起了雨,驚亮的雷光劃過烏黑的夜,雨點瞬息間便落了下來,灑落在屋簷上,濺起了無數的水珠,直是碎似點點星光。
他還常常會耐著性子給周如水解釋茶的門道。比方,他會如數家珍隧道:“秋茶又喚秋白露,湯色、滋味間於春茶與夏茶之間,香氣平和,在滋補方麵普通不如春茶。”但常常談著談著,他又會錙銖必較地盤算起買賣,精打細推地和她解釋:“是以,秋白露若賣去富庶講究的江南必定抬不起高價。現在茶山減產過半,就更不能往江南銷了。隻要往貨色稀缺的居庸關那頭髮賣,才氣得利最多。”
更多的時候,二人會坐在山頭的大榕樹下品那管事帶來的糯米酒,酒水甜美芳醇,香味濃烈,周如水極是喜飲,常常比柳鳳寒喝得要多。
“蝗蟲?你還曉得蝗蟲?”聞言,柳鳳寒哈哈大笑,直是一副不信的模樣。
彼時,就在他們頭頂,棲息在枝頭的麻雀展翅滑向漸次染紅的天空,跟著幾聲鳥鳴,落葉飄飄灑灑,一片兩片,都悄悄地落在了他們的肩頭。
見狀,夙英忙將帷幕放下,催促車前的二人快快行車。
第二日到了茶園,周如水才真正見地到了柳鳳寒的本事。
見他這般輕視,屋簷下,周如水拍了拍身上的雨水,直是不滿地鼓著臉道:“我曉得可多了!”
聞言,柳鳳寒亦是一笑。
現在,柳鳳寒雖被撤除了“徽駱駝”的名號,但自入了徽歙縣的地界,本地的歙人見了柳鳳寒卻都還算客氣,更有的還是對他崇拜有加。就如柳家茶莊的管事,雖早得了家中的令,卻還是如疇前普通,恭恭敬敬地喚柳鳳寒一聲:“大當家。”
“是麼?他自個也這麼覺得的。直是過了幾天,他便問那吹打的:’前日驅逐本官時,你們唱得實在不錯,尤是那唱詞貼切非常。也不知,是哪位知己如此知吾?’”對上週如水迷惑的目光,柳鳳寒悄悄一曬,他本就是個美少年,這麼一笑,更是俊美非常。
“那你可曉得徽歙雖是窮鄉僻壤卻有個好官?”柳鳳寒挑起眉頭,見周如水雙眸晶亮地看著他,目露對勁地悄悄一笑,持續緩緩地說道:“三年前,有新縣尹上任,歙人幾近傾城郊迎,更有樂隊吹吹打打,唱來唱去,此中就有這麼兩句:‘為報吏民須道賀,災星移去福星來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