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瘸子的破鑼嗓子驚得梁間灰簌簌下落。四個紙人抬著頂猩紅肩輿飄進祠堂，轎簾上的金線繡著百子千孫圖，可那些嬰孩的麵孔都在滲血。林默的指甲摳進橫梁，他認出轎簾布料是劉孀婦家家傳的蜀錦，半個月前還掛在春桃內室的窗上。

"停止！"林默縱身躍下時甩出鐮刀。刀刃斬碎蟞人頭顱的刹時，腥臭的膿液濺滿供桌。王瘸子的義眼俄然彈出，連著血絲滾到小翠腳邊，眼眶裡鑽出條雙頭蜈蚣。

林默的銅鏡俄然映出井底氣象：水晶棺中的母親展開了眼，腹部的符咒與祠堂空中的陣圖完整符合。祖母的銀簪從鏡麵浮出，簪頭刻著極小的一行字："子時三刻，破腹取胎"。

林默舉起青銅鏡，鏡光掃過之處曼珠沙華儘數枯萎。鬼胎俄然哭泣，聲波震得顱骨紛繁炸裂。小翠趁機咬斷嘴上的魚線，吐出截黑乎乎的指骨："這是你孃的指節！當年她咬斷手指在棺蓋上刻咒......"

林默伸直在祠堂橫梁上，腐木的黴味混著血腥氣直沖鼻腔。下方八盞白燈籠俄然亮起，映出供桌上那對三尺高的紙偶——金童玉女的麪皮竟是用人耳後的軟皮糊的，還能瞥見藐小的毛孔。

"新人拜六合——"

"吉時到——"

空中俄然陷落。兩人墜入墓穴的刹時，林默瞥見穴壁上嵌滿嬰孩顱骨，天靈蓋上的孔洞排成北鬥七星。小翠的尖叫聲中，那些顱骨的眼窩裡探出嫩芽，轉眼長成血紅的曼珠沙華。

"本來我們......都是祭品......"小翠癱坐在廢墟裡，撩起衣袖暴露臂彎的守宮砂。那點硃紅正在爬動，細看竟是隻吸飽血的屍蟞。

祠堂俄然墮入暗中。林默拽著小翠往外衝，身後傳來紙頁翻動的嘩啦聲。月光下，來時的小徑變成墳塋累累的亂葬崗，每個墳頭都插著退色的喜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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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筋暴起的手翻開轎簾，林默幾乎從梁上栽下去。新娘蓋頭下暴露半截下巴，淡青血管在慘白皮膚下清楚可見——是活人！那抹胭脂色襦裙他再熟諳不過，三日前還見小翠穿戴它在河邊浣衣。

王瘸子的瘸腿踩過滿地紙錢，手中銅鈴搖出攝魂的節拍。新娘俄然掙紮，蓋頭滑落時暴露小翠驚駭的臉，她的嘴唇被魚線縫成花苞狀，眼角凝著血淚。林默摸向腰間鐮刀，卻發明那些紙人儐相全都麵向本身，硃砂點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紅光。

指骨上的牙印俄然滲血，墓穴頂端開端坍塌。林默拽著小翠爬出盜洞時，東方已出現魚肚白。祠堂方向騰起沖天火光，模糊聞聲祖母的叱罵混著王瘸子的狂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