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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正十八年玄月初七的傍晚,趙青璃撬開喜鵲橋第三塊青磚。坍塌的橋洞裡滾出個錫盒,盒內靛藍綢帶繫著的畫軸已然朽爛,暴露半幅南宋的《雪鵲圖》。畫旁琉璃珠俄然迸裂,封存五百年的銀簪殘片紮進她掌心。
李硯握著《傷寒雜病論》跪在屍堆裡翻找時,玄色長衫早已辨不出本質。藥筐裡的金銀花沾了腐血,他卻俄然聞聲微小的嬰啼——裹著鵝黃繈褓的女嬰躺在婦人臂彎裡,婦人腕間銀鐲內側的"柳"字刺得他眼眶生疼。
無人瞥見橋墩新刻的"正"字,恰與南宋畫師遺留的刻痕堆疊。一隻夜鷺掠過水麪,叼走了逆流而下的桑葉殘片。
至正十八年的硝煙把姑蘇城的玉輪熏成了鐵鏽色。
震天的喊殺聲逼近時,趙青璃將銅鏡埋進橋磚裂縫。最後一剷土蓋上時,她聞聲有人輕喚"崔郎",回身卻見流矢穿透胸口。倒映著烽火的瞳孔裡,五百年前沉潭的紅鯉正躍出火光。
·烽煙誤
戌時的更鼓在烽火中失了準頭,趙青璃握著銅鏡殘片跪在橋基。對岸紅巾軍的火把連成赤蟒,她俄然看清爽搭的浮橋掛著具示眾的屍身——那人破裂的青衫裡,鮮明暴露半截桑木簪。
"紅巾軍要屠城。"他揮鞭劈開夜霧,箭囊撞在她脊背收回空響。趙青璃這才發明他腰間掛著書院先生的玉佩,青玉上"崔"字缺了半邊——恰是三年前她從地窖屍堆裡扒出來的古物。
趙青璃踮腳將艾草懸上醫館門楣時,忽有馬蹄聲碾碎宵禁的沉寂。李硯的箭袖掃落簷下風鈴,將她拽上馬背的力道與五年前救她時如出一轍。
尾音被破門聲斬斷時,趙青璃看清闖出去的是紅巾軍。為首的將領扯上麵甲,眉骨處新奇的刀疤撕碎了影象裡溫潤的表麵——恰是三年前在瘟疫裡為她試藥的李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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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戌時...三刻..."病篤的兵士俄然睜眼,五指深深掐進她腕間,彷彿要將某個烙印刻進她骨肉,"橋柱第三塊青磚..."
"女人...喜鵲橋..."兵士嘔出的血滲入她繡著忍冬紋的裙裾,腰間革囊滑出半截靛藍綢帶——與三年前那人係在杏樹枝上的信物一模一樣。
"玄月初七...戌時三刻..."李硯咳出的血染紅她前襟,"喜鵲橋第三塊..."
漕工打撈起鏽蝕的錫盒時,內裡纏著尼龍絲的銅鏡正巧照見雲層裂縫。新修的喜鵲橋上,有孩童指著彩虹驚呼:"看!橋那頭站著穿玄衣的公子!"路過的行商啐道:"莫胡說,那處是前朝亂葬崗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