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陽鬼嫁_第2章 鵲誤影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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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素心跪在船頭燒完第七遝金箔,火盆裡俄然爆出顆青碧珠子。這是今晨在廿四橋下摸到的奇特石頭,裹著層琉璃質,內裡封著半截銀簪——與她嫁妝裡那支斷簪竟能嚴絲合縫。

更聲恰在此時響起,戌時的梆子震落畫軸。沈素心提起藥箱疾走,繡鞋卻絆住鬆脫的綢帶。鵝黃裙裾掃過青石板上未乾的"正"字刻痕時,醫館內傳出撕心裂肺的慟哭。

更夫敲響半夜梆子時,陸懷安咳出徹夜第三口血。鬆煙墨混著血腥在宣紙上暈開,將剛形貌的橋影染成殘月。藥罐在紅泥爐上咕嘟作響,蒸騰的霧氣裡浮著張泛黃箋紙——"玄月初七戌時三刻,姑蘇喜鵲橋"。

梢公的竹篙點破水中月,沈素心昂首瞥見"喜鵲橋"三個漆金大字,手中琉璃珠俄然滾燙。對岸藥鋪簷下掛著退色的《雪鵲圖》,畫上題著令她心悸的詩句:"猶恐相逢是夢中"。

這是他開蒙那日俄然會寫的字。七歲稚童握著紫毫筆,鬼使神差寫下這行小楷時,驚得私塾先生打翻了茶盞。現在案頭累著三百餘幅畫稿,每張都是不應時候的喜鵲橋:寅時擔水的貨郎,辰時賣花的盲嫗,酉時賃船的商客......唯獨冇有他要等的人。

纖指撫過銅鏡邊沿的纏枝紋,鏡中倒映的杏眸俄然出現波紋。她清楚記得本身生在揚州長在揚州,卻在及笄那年開端夜夜夢見青苔班駁的石橋。夢裡總有人往她鬢間簪桑葉,醒來枕上儘是沉水香混著血腥氣。

腐敗時節的紙錢灰迷了畫舫燈籠。

秋風捲著殘葉撲進窗欞,吹散案頭艾絨。陸懷安望著橋頭新掛的"清風醫館"幌子,俄然想起三日前阿誰鵝黃襦裙的女人。她給中暑的乞丐施針時,發間銀簪挑落的青絲,與夢中纏繞指尖的觸感如出一轍。

"玄月初七戌時三刻,攜此物往姑蘇喜鵲橋,可解宿世惑。"

"女人又在等情郎?"賣藕粉的老嫗第五十七次翻開蒸籠,霧氣昏黃了橋頭"廿四橋"的銘文。沈素心數著藥箱裡新采的忍冬藤,俄然瞥見橋尾閃過玄色衣角,金絲暗紋在夕照下一晃即逝。

提裙追過七道橋拱時,繡鞋沾滿桂花碎金。暮色裡傳來畫舫笙簫,卻見個錦衣公子攬著歌姬上船,腰間的雙魚玉佩隨步搖擺。沈素心按住狂跳的心口,腕間家傳的銀鐲俄然滾燙,內側"柳"字烙得肌膚生疼。

卯時的晨霧還未散儘,沈素心已跪在開元寺佛前。簽筒搖擺第九十九下時,竹簽刻著的"候"字裂成兩半。小沙彌遞來雲遊僧留的素箋,她抖開時忽有山風穿堂,將"錯把揚州作姑蘇"八字吹落香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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