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生命畢竟還是敷裕可戀的。
相傳慈禧太後就很愛好茉莉花,拍照之時總會在旗手上佩帶幾朵,顫嫋嫋的,風情極了。她還喜好喝茉莉花茶。事前熏製的茉莉香茶葉在飲用之前,再用鮮茉莉花熏製一次,得雋譽曰:茉莉雙熏。
卻有些大費周章,換做平常百姓又怎生消遣得起?
倩得薰風染綠衣,國香收不起,透冰肌。略開些子未多時,窗兒外,卻早被人知。
我的確要擔憂本身變成有怪癖的瘋婆子了,專門在茉莉花開的季候,去偷人家埋在瓦簷下的乳牙,然後被一群小孩子追著用小石子打……
辛棄疾是詞壇的俠客,天生的傲氣,錚錚鐵骨,孤單滄桑。
江南的屋簷,雨水才過,苔蘚順著班駁的牆壁一向爬到屋頂,陽光有紅色花香,在我眼睛裡淌啊淌,能照見宿世一樣。
世人讚曰:稼軒者,人中之傑,詞中之龍。看他筆下的茉莉,小語和順,真令我欣喜。暮年的他,安守故鄉,暗淡了刀光劍影,南風鼓盪,清冷的心是流淌的河。詞裡最後的收梢——“窗兒外,卻早被人知”,“清楚是,他更的些兒”,如同赤腳民謠裡的呢喃,讓民氣裡驀地一軟。
每年茉莉一開,氣候就暖了。風裡開端有熱度了,暖和而謙遜。夏夜裡,在茉莉花邊乘涼,看玉輪,是最舒暢的事情了。一名朋友能守著茉莉花開到半夜,我冇有捕獲過花開的聲音,但想來是與靈魂破節類似,雲白的號令,重生一樣,喜而悲憫,盛得下任何變遷流轉。
張愛玲的書裡說茉莉香片是苦的。實在不然。那是她的小說苦,世情苦,茉莉香片本身是暗香惱人的,既保持了茶味,又加添了花香。茶引花香,花增茶味,相得益彰。到了明朝,《茶譜》一書詳細記錄了窨製花茶的香花種類和製茶體例:
茉莉、玫瑰、薔薇、蘭蕙、桔花、梔子、木香、梅花,皆可作茶。諸花開時,摘其半含半放之香氣全者,量茶葉多少,摘花為茶。花多則太香,而脫茶韻;花少則不香,而不儘美。三停茶葉,一停花始稱。
上好的茉莉香茶,稱“茉莉香片”。
如何忘得了呢?那麼好的記念。那麼好的芳華。茉莉香啊茉莉香。
這一首《小重山》。便是他的鄉居之作。
比方《浮生六記》裡的沈複與芸娘,在夏夜裡邀月賞花痛飲,隔岸螢光萬點,腳下就有促織爭鳴。兩人聯句遣興,聯得幾次以後,竟對得無章冇法,芸娘便笑倒在沈複懷裡,說不出話來,隻餘鬢邊的茉莉濃香撲鼻入心。沈複直言用茉莉助妝壓鬢,蘸上油頭粉麵之氣後,其香更加敬愛,令佛手之香亦退避三舍。遂後,漏過三滴,天空風掃雲開,一輪明月湧出,兩人大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