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傳在天寶年間,一次唐玄宗登沉香亭,召楊貴妃相陪,而玉環尚未睡醒,隻見她醉顏殘妝,鬢亂釵橫,模樣懨懨,彆有一番風味,被唐明皇調笑為“豈妃子醉,直海棠睡未足耳!”這便是“海棠春睡”的由來。
萬裡橋邊女校書,枇杷花裡閉門居。
人間不思靈卉異,竟將紅纈染輕紗。
比方她的這首《海棠溪》。
斑斕果城憶舊遊,昌州香夢接嘉州。
含苞的時候,是一點一點的酡紅,像一根根的洋火,在風中噌噌地擦著了,細細的梗子舉起一小團藥料,收回了暖和動聽的光焰,很芳華,很懷舊。花後的海棠葉子,滿是小片小片的,綠得有些暗,暗得有些深沉,好似心胸大愛一樣的,對著小小的花苞花影,疏落有致地映托著。花苞翻開的時候,色彩就淡了,花瓣為粉紅色,彷彿是有人正要對著鸞鏡,來妝飾甜香光滑的美人頰,簪子挑起一點胭脂放在手心,再用清露化開了,才成了這般淡淡綺夢普通的色采,古典極了。
那些海棠,亦曾與她花麵交映。古蜀的青山道陌,錦江的流水白雲,都曾見證――花似美人,美人如花。相看兩不厭。而花與美人,都是生之造化,都是蜀地之福。讀詩不知當日事,看花猶是舊時人。從詩篇中漏過的時候,纔是倉促過客。
成都是張大千的故裡。他畫中的海棠,成了心頭鄉愁的依托。兩年後的春四月,繁華而慵懶的成都,海棠花還是開得如霧如紗,染醉了青山與江水,豔烈得不忍離枝……張大千在台灣離世。終究,他帶著靜止的時候,帶著貳心中陳腐又斑斕的海棠,做著故裡落英繽紛的夢,安然又深遠的,沉甜睡去了。
附:
在浣花溪畔,薛濤首創了一種紅箋,專門用來謄寫詩文。她取胭脂木,加以玉女津的井水泡軟搗漿,滴入海棠花汁,摻上雲母粉,經心建形成緋紅泛香的信箋,專門用來填寫詩句。因是薛濤初創,世人又稱之為“浣花箋”和“薛濤箋”。單是名字,就已婉麗之極,並且小箋天生後,另有天然的鬆斑紋理,雲母的點點螢光,若隱若現的花香,情義娟娟的墨痕……用如許的紙來題詩,即使心中蓮花開得漫山遍野,旁人看了,還是山崩地裂的冷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