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人就是見地少,那些東西我在北塞見很多了,不過是些形狀如同屋子一樣的冰雕,那大小也就隻能住隻雀兒出來,……”筠慧挨著太妃同坐在羅漢床上,俯在炕幾邊拿著隻鏤金小錘敲核桃,幾上的白玉纏絲碟中核桃仁已堆得冒尖兒,她嗤笑一聲持續道:“北塞那邊夏季裡便真有人用冰砌了屋子住人,裡頭還能生火呢。”
筠慧心中卻無這些算計,不過自那次向錦依發了脾氣後,回過甚來也不知是聽了乳母的規勸,還是見著錦依這兩個月來對母親悉心備至,對她倒也更和藹了很多,聽她似對觀冰雕感興趣,便隨口道了句,“你若想看冰雕又有何難,趕明兒我回北塞去的時候,你跟我一道去瞧瞧,那邊的景色實在也不比建鄴差。”
太妃隻是閉目含笑聽著,也未幾言,錦依這些日子來格外埠順著筠慧的脾氣,這時便接過話頭,“琳夫人前兩日才遣人來送了貼子讓我去,我還覺得冰宮宴上真有冰製成的宮宇呢,本來隻是如許,那我也就不去了。”
本年這病複發的如此凶悍,想必也是與氣候極寒有關。幸虧現在後代皆在膝下侍疾,又有錦依時候在旁調度醫治,幸運病症並未加深,一日一日地垂垂好轉起來。
這兩個月來,聽聞鎮國公桓庭與右相王浩之間的爭鬥更趨狠惡,眼下便連內府辦個宴會也要一較高低,你這邊開個冰宮宴,我便辦個冰燈會,總之鎮國公府是不肯落了一絲下風的。
錦依笑著回道:“實在我也不大喜好那些場合,過些日子又要到品寒會了,傳聞桓家請了很多製燈匠人來,要在湖上辦冰燈會,想必也是與右相府的景色差不離,我到時再去吧。”
昂首瞥見錦依含笑的眼中帶了幾分戀慕之色,太妃推了推筠慧讓她坐好,口中責怪道:“都是做母親的人了,還像個孩子一樣,依姐兒看了要笑話你了。”
太妃的氣色已好了很多,雙頰紅潤,雙目規複往昔的敞亮,病中的悲淒之色再次被儘數掩蔽了下去,靠在鋪了厚厚錦褥的羅漢床上,捧著金琺琅九桃手爐,笑著聽筠慧在說右相府的冰宮宴。
府中的下人們都叫苦不迭,每日做得最多的活便是掃雪,可這賊老天偏生下個冇完,本日掃了明日又有,竟似冇個絕頂。
朝中官員擔憂著來年遠景的同時,老百姓的日子眼下便已過不得了,很多人房屋地步毀於雪中,皆是流浪失所,為免一家長幼餓死凍死,隻得舉家逃荒,便遺下了沿路到處殭殕凍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