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竹椅上的燥咳童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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樹蔭下的護嗓方

“陶土性溫,能斂桑葉之燥,又緩枇杷之寒。”葉承天將蟬紋壺擱在紅泥小爐上,鬆枝燃燒的劈啪聲裡,陶壺大要垂垂出現潮熱的光,蟬翼紋路在火光中明顯滅滅,恍如有無數透明的蟬正從壺身振翅欲飛。他望著壺嘴冒出的白氣,想起《令媛方》裡的筆跡在竹簡上蜿蜒,那些千年之前的醫理,現在正化作壺中翻湧的藥汁——霜桑葉吸足了秋金之氣,在陶土的溫懷裡褪去鋒利,化作潤肺的甘霖;蜜炙枇杷葉裹著蜜的柔,將寒涼變成了繞指的綿;蜂房的孔洞本是蜜蜂通幽的小徑,現在借蜜蠟的潤,正一點點化開喉間的滯塞。

醫館晨記:

提到“陶壺之火緩其性”,筆尖在“緩”字上繞了個溫潤的弧,案頭的蟬紋壺正煨著新汲的山泉水,赭紅陶土在晨光裡泛著潮熱,壺身的蟬紋隨火苗躍動,恍若無數透明的秋蟬正馱著藥氣飛昇。他俄然明白,陶土性溫,能斂桑葉之涼、和蟬蛻之升,這火候的拿捏,原是在寒與涼之間跳一曲陰陽的舞,讓剛烈的藥性化作繞指的柔,正如孫思邈“觀物取象”,從蟬蛻的薄、陶壺的潤裡,悟得調和之道。

阿林靠近細看,見那蟬蛻的足尖還勾著半片捲曲的金銀花苞,青色的萼片上凝著夜露,正順著蟬蛻的腹節往下淌:“師父是說,暑熱屬陽,秋燥屬陰,蟬蛻在這時候脫殼,便得了清潤與升散的性子?”葉承天點頭,指腹摩挲著蟬蛻背部未乾的樹膠:“暑氣傷肺,最易閉住肺竅,可秋燥一來,又像給燥火裹了層殼。這蟬蛻在樹上掛了整夏,吸的是梧桐葉的清蔭,承的是夜露的涼潤,背甲上的樹膠原是暑天裡樹木流的汗,到了秋初卻凝出了潤性——你瞧它薄如蟬翼,卻能載著藥性往上升,正合肺臟‘喜潤惡燥’的脾氣。”

陽光從雕花窗欞斜切出去,照見壺身上的蟬紋投在青磚地上,隨火苗躍動而伸展收縮,竟像是活了過來。葉承天用竹筷悄悄攪動藥汁,霜桑葉的白霜已完整融儘,水麵漂著幾星蜜蠟的金,與蜂房孔洞中排泄的虎魄色緩緩融會,構成綢緞般的紋路。虎娃趴在母親膝頭,望著這陶壺上的蟬影與藥汁裡的金箔,俄然感覺喉間的濾泡不再像蟬蛻的斑點,倒像是被這壺中蒸騰的草木之氣,和順地敷上了層帶著陽光味道的蜜——就像葉大夫說的,這陶土的溫,原是要在寒涼與燥烈之間,搭座讓陰陽得以安步的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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