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竹椅上的燥咳童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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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漫進醫館時,陶沙鍋裡的餘熱還在烘著殘留的藥香,母親望著葉承天清算藥櫃的背影,見他將槐米與梧桐子的配伍記在竹簡上,墨跡在殘陽裡泛著金黃,俄然明白為何老赤腳醫的焦梧桐子會讓孩子嗓子緊——本來草木的藥性裡,藏著的不但是寒熱溫涼,更是六合間此消彼長的韻律,就像蟬必須借蛻衣才氣重生,藥材也須得遇著懂它們的人,才氣在水火相濟裡,熬出那味順乎天然的良方。

“夏末的燥氣是藏在暑熱裡的針。”他指尖捏著新收的蟬蛻,尾部還連著寸許的柳樹枝,樹皮上的苔痕與蟬蛻邊沿的焦褐渾然一體,樹膠未乾處黏著幾粒細沙,像是把全部夏天的陽光都熬成了虎魄色的痂。虎娃母親腕間的銀鐲碰到藥櫃收回清響,葉承天說話時,蟬蛻的薄翅剛好掠過案頭晾著的枇杷葉,葉脈間的絨毛與蟬翼的紋路在光影裡疊成透明的網:“暑氣未消,秋燥已從山風裡排泄去,孩子貪涼喝了冰鎮梨湯,比如往燒紅的炭盆上潑井水,寒與火在肺竅裡絞成了亂麻。”

案頭的木芙蓉開著朝顏花,淩晨剛摘的花瓣還凝著豆大的露水,渾圓的水珠綴在粉白的瓣尖,像美人垂淚時胭脂融了晨霜。葉承天指尖拈起一朵,花瓣當即在掌心蜷成小杯,露水便順著頭緒滾進他掌紋,映出細碎的虹光:“你看這朝顏花,吸了整夜山嵐的陰氣,晨露裡裹著的滿是雲台深處的清潤。”他將花瓣浸在青瓷碗裡,淨水當即洇出淡粉的波紋,恍若朝霞碎在了玉盤裡,那些露水融入水中時,竟讓整碗水都泛著珍珠母貝的柔光。

“這味木芙蓉要取朝開的花瓣,沾著晨露時摘下,晾至半乾方得中和之氣。”葉承天的指尖掠過虎娃發燙的腕脈,脈象裡的躁動感已淡了些,如同蟬鳴漸歇在暮色裡,“就像這暑燥之症,既要散了外束的寒,又要潤了內焚的燥,須得像木芙蓉這般,在陰陽交疊處尋那一味均衡。”砂銚裡的藥香漫出來,混著木芙蓉的清芬與蟬蛻的微澀,虎娃俄然伸出小手去夠碗裡漂泊的花瓣,指尖剛碰到水麵,胭脂色的波紋便漫過他掌心,倒像是把全部春季的晨光,都揉進了這碗調和陰陽的藥汁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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