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竹籬外的歎息聲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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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夏季勞作傷了肝血,”葉承天將柴胡莖貼在她脅下,中空的節間恰好對著日月穴,“就像過早砍伐未冬眠的藤條,傷了木氣的根底。”他說話時,柴胡根鬚上的凍土垂垂熔化,在她粗布衫上洇出淡褐色的印子,形狀竟與《黃帝內經》裡的少陽經圖彆無二致。農婦俄然感覺,脅下的結節彷彿被這株帶著凍土的柴胡焐熱了,像春日的溪水衝開冰麵,有股暖流正順著莖稈的中空處流淌。

“您看這胡蝶狀的裂紋,”葉承天用銀針挑起塊莖,裂紋在光芒下展開,竟真如振翅的胡蝶,翅膀邊沿的鋸齒與人體膽經的走向重合,“這是醋炙時天然裂開的,申明香附的氣脈已通,就像您脅下的瘀滯,碰到這味藥,就像堅冰碰到東風,漸漸化開通路。”他俄然將香附貼在她右脅,陶罐的涼意與塊莖的溫熱奇妙融會,裂紋剛好對準她曾疼痛的日月穴,農婦猛地吸氣,彷彿有雙無形的手,正順著裂紋的走向,悄悄揉開經絡裡的陳年凍塊。

藥碗裡的柴胡碎葉跟著熱氣浮動,鋸齒時而相扣,時而分開,好似人體肝經氣血在藥氣指導下重新歸位。農婦望著本身逐步伸展的眉頭,俄然想起冬至劈柴時,凍僵的斧頭柄磨得虎口發麻,而此剋期門穴的清冷,好似當時遺漏的肝氣終究找到了出口。當她將手貼在脅下,觸到藥糊裡的柴胡鋸齒,竟比任何膏藥都更貼合,那些曾被凍氣滯塞的經絡,現在也像被春雨浸潤的竹枝,重新有了柔韌的朝氣。

當立春的第一聲鳥鳴掠過飛簷,木門“吱呀”推開,帶著新翻泥土的氣味與竹籃的清響——阿林揹著新采的草藥踏出院落,竹簍裡的柴胡芽尖上,露水正朝著醫案的方向折射光芒,彷彿在為這段醫案作注:當藥氣融入農婦的每一次春耕,當草木的形狀暗合人體的經絡,千年醫道便不再是紙上的墨字,而是活在六合間的疏肝之章,跟著每聲鳥鳴、每片新葉,在光陰裡永續反響。

當農婦扛起竹籃,香櫞的影子跟著她的步幅在青石板上搖擺,尖刺的投影時而落在期門穴,時而劃過日月穴,終究化作道淡青的線,順著籃繩鑽進她掌心的勞宮穴。路過藥園籬笆時,新栽的香櫞苗正朝著她的方向微微傾斜,葉片上的露水滾落在她腳邊,收回“嗒”的輕響,與她夢中春耕時犁頭破土的聲音分毫不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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