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、本草詩心:
"肝為剛臟,體陰而用陽,"他對著虛空喃喃自語,目光落在窗外隨風擺動的柴胡花枝,"此女情懷煩悶,木失條達,累及營血暗耗,須得疏肝而不傷陰,養血而不壅滯。"俄然想起《婦人良方》裡的清閒散,但總覺原方稍顯剛燥,如何能符合江南女仔細緻的體質?
從剛烈到美好的範式轉換
4、藥鼎絃歌:
清朝康熙年間的姑蘇春日,總帶著幾分濕漉漉的詩意。繡竹軒的湘妃竹簾被東風掀起一角,暴露室內臨窗的繡繃——素絹上半枝墨梅尚未繡完,針腳間落著幾片鵝黃色的柴胡花,倒像是從繃架外的藥圃裡偷跑出去的春日精靈。葉天士握著麵前才女的手腕,指尖觸到的脈搏如琴絃輕顫,細弱中帶著模糊的澀滯,好似她案頭未乾的詩稿,字裡行間儘是"簾卷東風人獨立"的寥寂。
炮製中的剛柔之辨
葉天士的目光掠過她鬢角的碎髮,那邊沾著片藐小的柴胡花瓣——定是方纔穿過藥圃時,被風送來的。藥圃裡的柴胡正值盛花期,細碎的黃花聚成傘狀花序,在籬笆邊悄悄搖擺,莖稈雖細卻柔韌,每一片羽狀複葉都透著股清勁,恰如麵前才女被愁緒纏繞卻仍堅固的氣韻。他俄然想起客歲在楓橋夜泊,見漁婦用柴胡嫩苗煮茶,碧綠的茶湯上浮著星星黃花,那婦人說:"家中小娘子讀書多了,常覺胸口發悶,這茶喝著,倒像有人悄悄扒開了內心的雲。"
"先生,為何不消酒炒而用醋炙?"阿蘅翻動飲片的間隙,俄然問道。葉天士望著鍋中垂垂蜷曲的柴胡,葉片邊沿出現的淡金,好似才女腕間的金鑲玉鐲:"酒性升散,合適少陽經的表證;醋性收斂,能引柴胡入肝經血分,"他用竹筷夾起一片柴胡,對著光細看,醋液已滲入莖稈的每一道棱紋,"此女肝鬱而血虛,若用酒炒,恐耗傷陰血,反用醋炙,既能疏肝解鬱,又能借醋之酸收,護持肝體之陰,方合'治肝當柔養'之旨。"
文人病中的草木隱喻
2、脈案春秋:
三今後,才女第三次服藥時,葉天士特地讓阿蘅用雪水烹茶。白瓷碗中,醋炙柴胡與當歸、白芍共舞,深褐色的藥汁裡浮動著幾絲淺紅,像初春的溪水熔化了胭脂雪。才女輕啜一口,先是醋香裹著柴胡的貧寒在舌尖打轉,接著當歸的溫潤如絲綢般滑過喉間,最後白芍的酸斂化作淡淡的回甘,逗留在舌根——這滋味竟與她案頭的碧螺春有異曲同工之妙,貧寒中帶著柔潤,恰如苦衷被悄悄伸展,卻又留不足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