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疏肝養血的文人雅韻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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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天士在《臨證指南醫案》中記錄此案時,特地在"柴胡"條下注曰:"醋炙者,取其入肝經血分,疏而不燥,行中有守,如文人之剛柔並濟,方得養肝之妙。"這類對炮製細節的苛求,對藥性的精準掌控,正暗合了江南文明中"細緻養正"的尋求——就像姑蘇園林裡的假山,看似隨便堆疊,卻到處埋冇風水玄機;亦如文人畫中的留白,不著陳跡處,儘顯調和之道。

4、藥鼎絃歌:

葉天士的目光掠過她鬢角的碎髮,那邊沾著片藐小的柴胡花瓣——定是方纔穿過藥圃時,被風送來的。藥圃裡的柴胡正值盛花期,細碎的黃花聚成傘狀花序,在籬笆邊悄悄搖擺,莖稈雖細卻柔韌,每一片羽狀複葉都透著股清勁,恰如麵前才女被愁緒纏繞卻仍堅固的氣韻。他俄然想起客歲在楓橋夜泊,見漁婦用柴胡嫩苗煮茶,碧綠的茶湯上浮著星星黃花,那婦人說:"家中小娘子讀書多了,常覺胸口發悶,這茶喝著,倒像有人悄悄扒開了內心的雲。"

"先生,為何不消酒炒而用醋炙?"阿蘅翻動飲片的間隙,俄然問道。葉天士望著鍋中垂垂蜷曲的柴胡,葉片邊沿出現的淡金,好似才女腕間的金鑲玉鐲:"酒性升散,合適少陽經的表證;醋性收斂,能引柴胡入肝經血分,"他用竹筷夾起一片柴胡,對著光細看,醋液已滲入莖稈的每一道棱紋,"此女肝鬱而血虛,若用酒炒,恐耗傷陰血,反用醋炙,既能疏肝解鬱,又能借醋之酸收,護持肝體之陰,方合'治肝當柔養'之旨。"

炮製中的剛柔之辨

三今後,才女第三次服藥時,葉天士特地讓阿蘅用雪水烹茶。白瓷碗中,醋炙柴胡與當歸、白芍共舞,深褐色的藥汁裡浮動著幾絲淺紅,像初春的溪水熔化了胭脂雪。才女輕啜一口,先是醋香裹著柴胡的貧寒在舌尖打轉,接著當歸的溫潤如絲綢般滑過喉間,最後白芍的酸斂化作淡淡的回甘,逗留在舌根——這滋味竟與她案頭的碧螺春有異曲同工之妙,貧寒中帶著柔潤,恰如苦衷被悄悄伸展,卻又留不足味。

才女的月紅色衣袖滑至肘彎,腕間暴露的肌膚比繡繃上的素絹還要慘白,卻在脅肋處籠著層薄紅,如同初春的桃花被細雨浸得透了。"自去歲霜降後,月事便錯後旬餘,"她輕聲感喟,指尖無認識地絞著帕子,帕角上繡的並蒂蓮已被揉得變形,"每至傍晚,脅下便脹悶如塞,連琴絃都按不響了。"

筆鋒一轉,在"柴胡"後添上"醋炙"二字,又綴上"當歸身、杭白芍、炒白朮"。當他寫下"煨薑三片,薄荷少量"時,窗外的柴胡花剛好落在硯台上,金黃的花瓣沾著墨色,竟像幅天然的本草圖——柴胡的伸展,當歸的柔潤,白芍的斂靜,在他的設想中垂垂融會,如同春日裡的風、雨、陽光,共同催發著草木的朝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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