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山路上的灼熱身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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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林人的解暑方

臨走時,柴刀碰撞柴捆的聲響裡多了絲清越的金石之音,那是石膏繩與鬆木相擦的韻律。葉承天望著樵夫走進麥田的背影,見石膏繩在刀柄上悄悄搖擺,粉末偶爾飄落,在滾燙的石階上留下淡淡的白痕,好像醫者在六合間寫下的行草——每個陳跡都是一味藥,每筆轉折都是一聲叮嚀,讓這把日日與山岩比武的柴刀,今後帶著岩壁的清冷、礦物的聰明,以及醫者對時節的畏敬,在盛暑中劈開的,不但是潮濕的山柴,更是人與天然相惜相生的千年拘束。

案頭的陶罐裡,鹽炙知母正排泄虎魄色的汁液,冬至醃製時裹著的井鹽粒,現在已化作極細的晶體,沉在罐底如夜空中的星子。葉承天用竹筷輕點知母肉,半透明的構造立即湧出津液,在瓷勺裡聚成小小的水窪,倒映著窗外伸展的荷葉——今晨采的荷葉露,還在陶碗裡凝著未散的暑氣,卷邊荷葉承著的露水,曾是中午陽光在綠盤上的結晶,現在卻成了引藥達表的信使。

“日頭把骨髓都烤乾了。”葉承天 murmured,目光掃過他腰間彆著的葫蘆——木塞早被扔了,葫蘆口還沾著水跡,卻救不了這被暑火蒸乾的身子。樵夫身後的門框上,中午的日影正將他的影子釘在門板上,汗濕的衣料貼在背上,勾畫出嶙峋的脊骨,像極了山岩間被驕陽曬裂的老鬆。此時藥園裡的金銀花正開得殘暴,可那清冷的香氣,在這能烤化銅鈴的暑氣裡,竟顯得薄弱有力。

藥園的風俄然轉了方向,絲絹紋石膏上的光斑隨之騰躍,雪斑紋石膏的霜斑卻凝然不動,兩種石質在光影中歸納著“動”與“靜”的醫道。阿林摸動手中的兩塊碎礦,俄然明白為何師父總說“草木礦物皆有靈”——絲絹紋的樸直、雪斑紋的柔潤,不恰是醫者麵對分歧病勢時,該有的判定與慈悲?當指尖的溫度與石髓的涼意在掌心融會,他俄然瞥見石紋深處,模糊映出人體經絡的走向,恍若六合在礦物體內,早已畫好了療愈的圖譜。

“師父,這石頭白日吸飽了日頭的火,夜裡卻透著砭骨的涼。”少年的聲音驚飛了蜷在石縫裡的草蜥,指尖終究觸到石膏大要,涼意在暑氣未消的夜晚顯得格外清冽,“為何恰好夏至采的石膏,清熱最是短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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