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林觸到鱗片內側的微涼，發明每道微波邊沿都凝著極細的水珠，好似肺腑黏膜上的津液。葉承天指著鱗莖底部的腐葉殘渣：“它們吸的是十年腐葉化成的土潤之氣，根鬚纏著蚯蚓卵與真菌絲，潤而不滯，最合《金匱》‘陰虛者，潤之以甘’的要旨。”他俄然指向正在晾曬的農婦頭巾，被燥氣烤得發硬的布紋，與百合瓣片的柔韌構成鏡像，“曬秋耗傷的肺胃之陰，就得靠這類帶著土潤的百合，把散在曬場的津液，一點點斂回臟腑。”

“銀耳羹護皮腠。”葉承天指著簷下晾曬的銀耳，耳片的褶皺裡還嵌著曬場的柿皮碎，“長在老櫟樹陰麵的銀耳，膠質如肺腑津液，敷在曬架勒痕上，能讓燥裂的皮肉找回雲霧的潤意。”煎藥時取桂花承露為引，蒸汽順著壺嘴上升，在窗紙上凝成肺葉形狀的水珠，恰是《令媛方》裡“以形歸經，以露引藥”的妙解。

藥園深處，老櫟樹的暗影裡，新收的銀耳還在竹匾裡閃著微光，耳片邊沿的褶皺與農婦腰間的紅痕構成奇妙的鏡像。葉承天望著陶壺中沉浮的南沙蔘根鬚，俄然輕笑：“《本草備要》說南沙蔘‘清而不燥’，正合秋分燥邪‘涼溫交爭’的特性。您看這根鬚，在岩壁上專挑背陰處發展，就像您曬柿餅時曉得躲老櫟樹，都是六合教給生靈的自保法。”

“明日霜降前，紫蘇會結出紫玄色的籽。”葉承天指著葉腋間的花苞，“那些籽得秋金之收斂，能幫您把上逆的肺氣往下引，就像曬柿餅時，得把竹篩斜靠老櫟樹，才氣借樹蔭的潤氣。”農婦點點頭，俄然瞥見紫蘇葉片在落日下的影子投在曬場，鋸齒邊沿的影線與她腰間的紅痕堆疊，竟構成一道潤氣的符——本來醫者早在草木的葉片上，寫好了護佑曬秋人的藥方。

農婦的手掌覆上紫蘇葉，鋸齒的觸感像極了曬場竹篩的網格，卻多了份植物特有的柔潤。當她的拇指劃過葉片中部的主脈，俄然怔住——主脈的走向與人體胸骨的中線重合，兩側的側脈呈15度角延長，好似肋骨庇護著肺臟的姿勢。“連葉片的香氣都是藥方。”葉承天摘下片葉子輕揉，濃烈的辛香混著霧露的清冽劈麵而來，“紫蘇的香氣屬金，能入脾胃經，您曬柿餅時耗傷的脾氣，會被這股香氣溫溫地兜住。”

秋分後的淩晨，藥園的桂樹還墜著未曦的露，葉承天剛推開雕花木門，便見農婦挎著竹籃立在晨光裡。竹籃邊沿掛著幾串柿餅，大要的白霜與她掌心的百合鱗莖相映成趣——那枚百合足有拳頭大小，鱗莖大要的霜紋在晨露中泛著微光，竟與她病癒後津潤的麵色一樣，透著股被秋露滲入的清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