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穀場邊的乏力影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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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婦走時,暮色已漫過穀場的籬笆,竹籃裡的藿香換作了新采的鮮藥,莖葉上的水珠順著頭緒滾落,在籃底積成小小的水窪。路過曬穀架時,一片稻殼正巧落在她發間,金黃的殼麵映著天光,紋路清楚如醫者搭過的脈紋——那是地盤寫給勞作者的,關於燥濕的另一行註腳。她扶著腰的背影垂垂融入暮色,衣襬上的鹽霜在夕照裡閃著微光,像撒了把碎銀,給這被暑濕滲入的處暑前夕,添了絲清冷的盼頭。

耕耘者的護脾方

午後的陽光斜穿竹簾,在藥碾子上投下藿葉的碎影。葉承天握著棗木碾棒,看新奇藿香與佩蘭在陶缽裡碎成青碧的泥,莖稈的四棱纖維在泥中閃著銀線,好似《令媛翼方》裡“以形歸經”的註腳。阿林篩來的太子參粉泛著珍珠光芒,調入泥中時,乳白與青碧融會成晨露浸潤的稻穗色,那是土金相生的天然妙合。

藥園深處,新曬的穀芽在竹匾裡泛著微光,與溝渠旁的冬瓜藤遙相照應。晚風掠過曬穀場時,一片稻殼落在醫案上的《本草經》裡,剛好擋住“穀芽消宿食,破積滯”的條則——那些藏在穀芽彎尖、冬瓜白霜裡的療愈暗碼,原是地盤寫給勞作者的情書,每一道勒痕、每一味草藥,都是六合與人間在勞作中達成的和解,在燥濕之間,譜成一曲關於儲存與和順的稼穡詩。

“穀芽得土氣最厚,炒過以後更添醒脾之力。”葉承天指尖劃過藥膏,穀芽粉的顆粒感在指腹間摩挲,好似脾土運化時磨碎穀殼的韻律。農婦腰間的紫痕在藥膏覆蓋下垂垂泛白,像被雨水沖淡的田埂線,而藿香汁的辛香正順著勒痕的紋路滲入,恍若給堵塞的經絡開了扇小窗,讓困在皮肉裡的濕氣,順著草繩勒過的裂縫漸漸散逸。

草繩在指縫間解開時,粗麻布衫沿著腰間滑開,兩道深紫的勒痕像新犁過的田壟,在曬成麥色的皮膚上格外觸目——那是穀筐的竹篾在血肉裡刻下的印記,邊沿泛著青腫,像被暴雨泡脹的稻根。葉承天望著紫痕的走向,俄然想起晨露裡的穀芽:處暑當天收的稻種,經鐵鍋微炒後,芽尖剛好彎成45度,恰是脾經從胃脘走向臍周的循行角度,恍若六合在草木萌發時,就為勞作者的腰腹傷患備好了藥引。

處暑的陽光垂垂褪去鋒芒,變得如同蜜蠟般溫潤。醫館木門“吱呀”開啟的刹時,裹挾著金秋特有的清爽——是揹著竹簍的采藥人來了,簍中紫蘇、佩蘭還沾著晨露,與前日農婦送來的新穀堆放在一起,金黃與青綠交叉,恍若把全部季候的奉送都收攏於此。葉承天接過帶露的草藥時,指腹觸到紫蘇葉片上精密的絨毛,竟與白扁豆花萼的質感彆無二致,這才驚覺六合造物的奇妙:本來每味草藥都是寫給人體的情書,字裡行間皆是共生的暗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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