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穀場邊的乏力影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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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藿香長在穀場排溝渠的轉彎處。”他將藿梗對著農婦脘腹比劃,四棱的莖稈剛好映出中脘穴四周的痞滿表麵,“中空的莖是脾胃起落的官道,銀霜是暑濕凝成的‘土金之印’。”阿林捧著陶罐出去時,蜜炙太子參的甜潤混著穀殼的焦香漫了滿室,這些腐敗采自背陰山的參須,經處暑晨露浸潤後,每根鬚根都掛著極小的水珠,在竹篩上連成串,像給土黃色的參體綴了串水晶簾——那些藏在鬚根褶皺裡的晨露,原是六合給暑熱天備下的潤喉露。

處暑前的穀場在申時浸著黏膩的金,新脫的稻殼鋪成淺黃的氈,被來往的布鞋碾出細碎的響。醫館木門“吱呀”一聲裂開條縫,沾著穀粒的青布鞋先探出去,鞋幫上的泥漬混著稻芒,像給鞋麵繡了幅未完工的秋耕圖。扶著腰的農婦跟出去時,藍布衫後背的汗漬已結成鹽霜,呈不法則的雲紋狀,像是被日頭蒸乾的河床上,留下的季候印記。

當最後一縷落日沉入雲台山,藥園的草木在暮色中歸於喧鬨,唯有白扁豆與藿香的根鬚仍在泥土下悄悄膠葛。葉承天曉得,明日淩晨,醫館的木門又將被叩響,帶著新的病症與期盼。而園中的草木自會遵守時節發展,在春生夏長、秋收冬藏的循環裡,持續譜寫人與六合共振的千年長歌——那些固結在露水裡的醫案,搖擺在花穗間的丹方,早已超出了草藥與病痛的邊界,成為雕刻在光陰裡的,永久的治癒詩行。

農婦靠近細看,盤中的露水正順著“濕”字的筆劃緩緩活動,像極了前日煎藥時,藿香梗在沙鍋裡伸展的模樣。她俄然想起敷藥時,清冷的藿香泥貼著皮膚的觸感,混著穀芽粉的焦香,像給腸胃裹了層會呼吸的薄紗。“地盤不會虐待下力的人。”她摸著竹籃裡沉甸甸的穀穗,穀殼上精密的紋路與藿香葉片的頭緒竟有幾分類似,“收稻時哈腰的辛苦,都變成了飽滿的穀粒;身上的濕氣,也被您用這株草給拔得乾清乾淨。”

草木醒脾的祛濕術

“您看這新采的佩蘭。”他回身指向院角的竹筐,帶露的佩蘭葉片呈橢圓狀,葉脈從葉基向葉緣伸展,走勢竟與胃經在脘腹的循行線路分毫不差。指尖劃過葉片時,清冽的香氣俄然炸開,混著晨露的涼潤,將室內的黏濁之氣衝開條細縫——那是比藿香更清透的草木之息,彷彿把山間晨霧的輕巧,都收進了這薄如蟬翼的葉肉裡。

葉承天接過藿香時,指尖觸到葉片上凝著的露水。他將葉子平放在青瓷盤裡,晨光透過葉隙,銀霜竟在盤底聚成一個天然的“濕”字——橫是葉脈的走向,豎是莖稈的表麵,點如晨露的結晶,好似六合用草木為筆,在葉片上寫下的醒脾私語。“處暑的藿香,吸飽了六合交爭的精氣。”他指著葉片邊沿的鋸齒,每道缺口都像是被秋風精機杼剪過,“銀霜是暑濕煉就的藥引,輪狀花是脾經的星圖,連葉片的絨毛都生得像打掃塵濁的軟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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