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鬥笠下的困重影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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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歸去後把這半塊茯苓煨在灶心土旁,”葉承天用桑皮紙包好斷麵上有“土”字的部分,“借灶火的餘溫養著,等下次采茶時,它自會教您辯白哪片茶園的濕氣該用陽麵茯苓,哪片該用陰麵。”他說話時,晨光剛好穿過茯苓的雲紋,在采茶女掌心投下細碎的光影,那些光點聚在一起,竟又成了個小小的“土”字,彷彿六合草木的藥性,正通過如許的體例,悄悄住進了她的掌心與脾胃。

葉承天取來新碾的白朮粉——細如秋霜的粉末盛在青瓷碟裡,中心窪處汪著半勺棗花蜜,虎魄色的蜜液正漸漸沁入粉堆,牽拉出晶亮的絲。“看這白朮的橫切麵,”他用竹筷挑起少量藥粉,對著光可見精密的菊斑紋,“每道紋路都是脾胃運化的通路,調蜜敷在神闕穴,既能借蜂蜜的潤性引藥入裡,又得白朮的土氣固護脾疆。”

最妙的是籬角的陳皮樹,新抽的枝刺在暮色裡泛著青銅色,三根尖刺的漫衍鮮明對應著中脘、章門、期門三穴的位置,與醫案中手繪的募穴圖分毫不差。當最後一縷天光掠過樹皮,那些縱裂的紋路俄然亮如金粉,蜿蜒的走向竟與《黃帝內經》裡“足太陰脾經循行圖”完整重合,彷彿整株樹都是六合遵循人體經絡刻就的活課本。

遠處傳來阿林熟諳的竹簍聲,定是采茶女來換藥了。她腰間的紫痕已淡成淺紅,腳步比初來時輕巧很多。阿林俄然重視到,陰麵茯苓的雲紋走勢,竟與她腕間脾經的走向天然相合——本來草木的發展暗碼,早就在陰陽光影裡,為分歧體質的人寫下了對應的療愈之方。

葉大夫從紫檀木藥櫃前回身,見她眼皮浮腫如浸了水的茶包,唇角泛著青白,舌苔白膩得像是新煮的糯米粥上凝著的米油,邊沿還泛著淡淡的齒痕,好似茶盞久未洗濯留下的水鏽。診脈時觸到她腕間皮膚涼津津的,脈管在指下滑動如春雨浸潤的黏土,黏膩而遲緩,帶著泥土般的沉鈍,彷彿連血脈都被春寒凍得發僵。

鬆脂燈芯爆裂的火星濺在硯台邊沿,將“土”字拓紋映得忽明忽暗——那道來自茯苓斷麵的天然紋路,現在正躺在泛黃的宣紙上,菌絲構成的橫筆豎畫間,模糊可見鬆根年輪的螺旋,彷彿光陰在草木體內留下的篆印。葉承天擱筆時,硯中殘墨剛好被火星燎出輕煙,混著藥園飄來的陳皮辛香,在窗紙上投下浮動的影,竟與案頭茯苓切片的雲紋堆疊成趣。

她的指尖無認識摩挲到樹乾中部的尖刺,俄然怔住:三枚青刺呈三角狀漫衍,間距剛好對應著中脘、章門、期門三穴的位置,刺尖微微下彎的角度,竟與脾胃募穴的取穴手勢彆無二致。樹皮在指腹下粗糙而溫熱,像塊天然的經絡銅人,那些藏在《黃帝內經》裡的筆墨,現在正以草木發展的體例,在她掌心跳出新鮮的註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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