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道蒙塵,小中醫道心未泯_凍土中的牛膝根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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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師父,為何非得把牛膝根埋進香爐灰裡?”阿林指尖輕觸那層薄冰,涼意順著指腹爬上來,驚飛了葉尖棲息的小蚜蟲。葉承天正哈腰打理靠牆的當歸苗,青布衫角沾滿細碎的草屑,聞言直起家子,袍袖帶過籬笆上垂落的忍冬藤,幾片新葉撲簌簌落在凍土上:“你看這凍土。”他蹲下身,用藥鋤悄悄撬開結著冰殼的土塊,暴露底下盤曲的草根,“冬至到驚蟄,這土凍了整三個月,草根四周的土粒都板結成塊,像不像樵夫膝蓋裡凍硬的筋絡?”

“張大哥把舌頭伸出來瞧瞧。”他指尖未離穴位,目光卻凝在對方泛青的唇色上。樵夫吃力地吐出舌尖,舌苔白厚得像積了層春雪,舌根處卻泛著暗黃的膩苔,如同雪水熔化時稠濁的泥土,黏膩地糊在舌麵上。葉承天指尖在犢鼻穴上悄悄打圈,觸感從冰冷垂垂轉為木鈍,像是隔著凍土觸到了深埋的樹根:“卯時恰是陽氣初升卻未盛之時,您趕在這時進山,腳下踩著未化的霜雪,寒濕之氣順著鞋底裂縫往骨縫裡鑽,比寒冬的北風還要惡毒三分。”

說話間,一隻花鼠從腐葉堆裡竄過,帶起的碎葉撲在當歸芽上,嫩黃的葉片悄悄顫抖,卻始終未傷分毫。阿林望著兩種截然分歧的新芽,俄然明白師父為何總說“草木如人,各有本性”——石縫丹蔘像山中硬漢,筋骨裡藏著開山的力道;腐葉當歸似深閨淑女,柔腸中繫著養血的溫情。藥園的陽光此時正斜過籬笆,給岩石縫鍍上金邊,為腐葉堆撒下碎銀,而那些帶著分歧“出世地”印記的草木,正在這方六合裡,冷靜發展著屬於本身的藥性,等候懂它們的人,將山川的精魂,變成療愈的良方。

阿林靠近細看,見凍土剖麵裡,牛膝根四周的土粒竟呈疏鬆的蜂窩狀,與彆處緊實的凍土判若雲泥。葉承天指尖碾開那些土粒,能聞聲纖細的“沙沙”聲,像是凍土在暖陽裡伸展筋骨:“臘月裡把牛膝根埋入藥王廟的香爐灰,並非全為祛寒。”他俄然從袖中摸出塊曬乾的香爐灰,淺灰色的粉末裡還混著幾星未燃儘的檀香木渣,“香火日日燻蒸,這灰便得了人間炊火的溫養之氣,比如給甜睡的草木餵了口醒神湯——你聞,是不是比平常土灰多了份沉厚的暖意?”

“《圖經本草》說牛膝‘其節對生,似牛之膝’,可這長在岩縫裡的,偏生得像把開山刀。”葉承天笑著掰下寸許根莖,斷麵的硃砂色汁液遇風漸凝,竟在斷口結成層薄痂,如同火漆封印,“你看它根皮與木質部間的裂隙,恰是寒火交爭處——夏季吸足岩縫寒氣,夏季又得地火燻蒸,方能煉出破血逐瘀的剛猛之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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