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掠過老鬆樹,鬆針雪與杜仲葉收回細碎的“沙沙”聲,與火塘裡的炭火星子共鳴。老樵夫望著陶壺中殘留的藥渣,杜仲的銀絲與附子的塊莖在碗底擺出腰椎的形狀,俄然明白,醫者的高超之處,在於瞥見草木與人體的隱蔽對話——杜仲的厚皮是腰背的鎧甲,附子的純陽是腎火的薪柴,鬆針雪與鹿角霜的水火相濟,是六合在立冬時節,借草木之手,給勞損腰府遞來的暖和左券。
老樵夫凝睇皮繩,發明每道裂紋的末端都微微上翹,構整天然的防風弧度,恰如老鬆樹枝椏在北風中伸展的姿勢。當他握住柴刀,皮繩的裂紋竟與掌心的勞宮穴完美貼合,烏黑膠絲在體溫下垂垂硬化,構成層無形的護腰甲——那是杜仲在樹上發展十年的影象,現在化作了握刀時的奧妙力道。
葉承天點頭,指腹撫過杜仲的樹皮:“您看這杜仲,樹皮的縱紋如腰脊的經絡,內麵的絲質如腎經的頭緒,酒炒後色如熟栗,能引藥入腎。”說著取來鹿銜草,葉片上的白霜在火塘熱氣中化作細霧,“此草生在背陰坡,專吸腐葉土的濕氣,霜降時埋下,得秋冬保藏之氣,能把您腰府的伏濕連根拔起。”
“立冬的核桃,專補腰腎的裂縫。”他回身從竹簍取出顆拳頭大的核桃,外殼呈棕紅色,朝陽麵的紋路深切如刀刻,竟與人體脊柱的棘突走向完整符合,“您看這紋路,從命門穴對應的核桃尖,到腰陽關對應的股溝,分毫不差。”說著用銀鑿悄悄旋開核桃殼,內殼的弧度好似腎臟的剖麵,核桃仁早已曬乾研成油膏,混著艾絨在殼內悄悄等候——那是霜降時收的山核桃,在朝陽坡曬足了九十天,外殼接收的陽光,現在正化作灸具的溫熱。
葉承天放動手中正在炮製的杜仲,抬眼望去:老樵夫的皮襖肩頭結著層白霜,不是雪花,而是連日勞作堆集的鹽霜,與舌苔上的白滑如出一轍;腰間的布帶鬆垮地纏著,暴露半截被北風吹得發紫的腰腹,皮膚大要浮著層青灰,好似櫟樹枝椏上固結的越冬苔衣。三指搭脈時,指下觸感竟如觸摸凍僵的麻繩——脈沉遲而澀,每一次搏動都像破冰船碾過冰層,帶著呆滯的鈍感。
他俄然指向杜仲樹的背陰麵,那邊的樹皮色彩更深,紋路卻更淺:“朝陽麵的杜仲得陽光之剛,合適治腰寒;背陰麵的杜仲得地氣之柔,善調腎陰虛。老樵夫的病,腎陽被寒邪遏住,就得用朝陽麵的樹皮,借菱形紋的剛毅,把閉藏的陽氣喚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