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夜涼如水,明月如盤,那一地的烏黑鋪散開來,瑩潤了一樹的白花瓣,溫和了滿園的瓊枝影。
楚楚兮鸞鳳,蒼蒼兮水闊,今朱鳳朝南兮,放恣蕩蕩兮江海阪。
方纔皇叔那句話,實在是她兒經常用的撒嬌伎倆——既然顏兒來了,奏摺便先不要管了,皇叔陪顏兒去後殿玩吧好不好。
伴著一盞燭火的父子兩人,恰是暮年放逐至西域寒地的安王冷嵐和安王世子冷齊灃。聞言,冷嵐倒是沉吟:“現在情勢,任何一絲思疑均不成放過,若兒的猜忌,不成不查。”
又是一個如絮輕轉,下一刻,那婉轉琴音倒是驟變,刹時鏘鏘發力,一時,那遠山雲霧不在,北境大漠苦楚的氣味劈麵而來,琴音裹上肅殺寒意,錚錚撼動聽心;
那東邊一處,龐大的一棵梨樹,向著人前的方向有一處很較著的斷口。那是她兒時嬌縱做的傻事,本身爬樹冇抓穩幾乎摔了,倒是怪這梨樹枝不好,當即命人給砍了去,現在留下這麼一處疤,完整粉碎了美感。
回眸將兒子看了看,冷嵐心中策畫幾番,微一頜首:“去了盛京切忌透露身份,統統謹慎行事。”
她的皇叔,是大泱七國最年青的帝王,文韜武略,天縱英才;
小公主垂首跪地於落英當中,輕聲拜彆聖上。
次日,晨昏時分,冷秀顏便悠悠轉醒,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,半夢半醒哭了一夜,髮梢掌心均是濡濕。
回眸,又將那滿園梨花樹望著,一陣暖風過,陣陣梨花香,冷亦清輕勾起唇角:“俄然有了興趣,常理,將朕的琴取來。”
她的皇叔,悉心扶養她長大成人,給了她統統的體貼珍惜,是這世上她最親之人;
那是一曲,鳳朝南。
她正這麼想著,忽聽身前傳來一聲輕笑:“這宮廷內飾,講究對稱之美,現在缺了這麼大一簇梨花枝,真是可惜了這一整園的梨花樹,再不美滿了。”
“回稟聖上,公主徹夜急召太病院鬱林芳覲見…恐怕,已是全然曉得…”
冷秀顏微微點頭,伸手覆上適意搭在床沿的手,暖和體溫通報,倒是讓兩人都好受了一些。
她的皇叔,隻要二十七歲,倒是,最多隻餘兩年壽命!
千裡以外,西域寒地,一安插繁複的暗室,一中年男人坐在桌前就著燭火閱完手中手劄,揚手將信紙置於燭火之上撲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