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少年正忍住疼痛,攙扶祖父起家,盤跚拜彆了。過往行人竟不敢出聲,隻遠遠繞開了事。
展長生兩世為人,宿世唐國亂世安好,他過得亦是平平無奇。當代卻曆經顛沛流浪,家破人亡,同胞慘遭搏鬥的悲劇。不覺間竟磨練了道心,為他修仙之途掃平停滯。
他便想起宿世一首古歌來。
展龍將動靜一一道來,展長生隻垂目靜聽,神采和緩安好,並不言語。
魏氏所寫的請罪書字字血淚,滿篇痛斥胡岩風不忠不孝、不仁不義、悖禮喪德,妄為人子、人臣。百姓間亦是唏噓,武烈侯傳承百年,忠肝義膽,世所同頌,現在卻毀於一人之手。
麵前是刀槍劍戟,身後是父老鄉親,死守是死路,一退倒是城破家亡。
動靜傳出,舉國震驚。武烈侯胡氏數代忠烈,現在竟出了個叛徒,聖上雷霆之怒,彷彿滔天巨浪,駭得滿朝振動。
展長生早已風俗展龍這般脾氣,不見憤怒,反倒笑道:“多謝師兄,我服膺在心。”
展長生也不計算,隻將那嬰兒抱在懷中,方纔欣喜感喟道:“那是家惡人,果然天佑我也。”
那小廝一聽那人開口,便覺寒意幾近裂膽,幾乎牙齒也磕碰,慘白一張臉,戰戰兢兢道:“這、這位公子,自自天然也、也是君、君子。”
其間百姓,人魔混居,此中人族不管服飾風俗,同長寧州並無二致。蠻夷妖魔,或是紅髮赤瞳,或是頭生犄角,奇形怪狀,各有分歧。但是相互相安無事,並不見爭端。
世人都曉神仙好,唯有功名忘不了,古今將相在何方?荒塚一堆草沒了。隻不幸那天子血脈,精銳將領與三十五萬護國神盾,曝屍荒漠,連一堆荒塚也無報酬其堆砌。
行路時,展長生悄悄撫摩那嬰兒發頂,感喟道:“再往前便冇了村落,我自會沿途捕些母獸豢養你。”
彼時展長生望向路邊梧桐路,金色枯葉瑟瑟,有若一片黃金狼籍落在樹梢,低聲道:“鳳凰鳴矣,於彼高崗,梧桐生矣,於彼朝陽。他父親是人中龍鳳,蓋世豪傑,隻願他這平生也無愧先祖,做個頂天登時的男人,不如喚作夏桐生。”
展長生忙上前接住繈褓,柔聲道:“多謝。”
展長生自是不能將那紫金葫蘆交還給杜老夫,便留了大筆金銀,供他與孫兒衣食進學無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