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近暮秋,霜濃露重,地步間水稻已收割結束,水波上一片白茫茫霧氣,既安適,又寒涼。展龍同他並肩而行,走出村落,降落道:“師弟雖口稱斬斷塵緣,一心修仙,卻畢竟擺不脫塵凡。”
長寧文武百官無一人撤離,恪守城內。眾將家眷會閤府衙當中,令守城武將半步也退不得。
展長生自是不能將那紫金葫蘆交還給杜老夫,便留了大筆金銀,供他與孫兒衣食進學無憂。
展長生見他恐嚇小廝,忙令小廝退下,方纔溫言喚了一聲:“師兄。”
永昌天子唏噓不已,厚葬魏氏。而後還是下旨奪爵,將胡氏滿門抄斬。
話音才落,就見大門一開,幾個仆人推推搡搡,將兩人推出門外,為首管事尖嘴猴腮,傲慢道:“我家仆人眼界經曆多麼開闊,豈是爾等草民隨便拿個假貨就能亂來?這二兩銀子乃我家仆民氣善,憐你一家長幼出門不易,特地賞的。速速拜彆,若再膠葛,就抓去見官!”
世人都曉神仙好,唯有功名忘不了,古今將相在何方?荒塚一堆草沒了。隻不幸那天子血脈,精銳將領與三十五萬護國神盾,曝屍荒漠,連一堆荒塚也無報酬其堆砌。
他取出一枚銀錠,交給農婦。那農婦也不推讓,隻收下來,依依不捨目送二人帶著繈褓拜彆。
荒漠當中,展龍手握九轉仙法的玉符,劍眉緊皺,沉默不語,想來是拿回師尊舊物,一時候表情難平。
實則塵凡多趣事,又有同袍環抱,方纔令他有人間暖和之感。修仙之途且阻且長,孤傲無依,叫他整日隻同展龍相伴,展長生委實難捱。
展龍領他行至鎮南一座大宅四周,朝黑漆大門一指,“就在這戶人家中。”
那小廝一聽那人開口,便覺寒意幾近裂膽,幾乎牙齒也磕碰,慘白一張臉,戰戰兢兢道:“這、這位公子,自自天然也、也是君、君子。”
展龍曾問他,如何給這嬰兒取名,展長生躊躇好久,方纔道:“他是夏元昭之子,縱使今後再不複見,總不至連父親都健忘。自是要姓夏的。”
九王子夏元昭生母身份寒微,不過一介宮女,又不幸早逝。現在為國捐軀,自是天下大喪。隻不過至心為他悲傷垂淚者,卻不知有幾個。
展龍本來沉默飲茶,一言不發。現在聞言,不由眉頭微挑,問道:“他是君子,我倒是甚麼?”
其間百姓,人魔混居,此中人族不管服飾風俗,同長寧州並無二致。蠻夷妖魔,或是紅髮赤瞳,或是頭生犄角,奇形怪狀,各有分歧。但是相互相安無事,並不見爭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