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震南道:“鏢局子的事,我向來不大跟你說,你也不明白。不過你年紀垂垂大了,爹爹挑著的這副重擔子,畢竟要移到你肩上,而後也很多理睬些局子裡的事纔是。孩子,我們三代走鏢,一來仗著你曾祖父當年闖下的威名,二來靠著我們家傳的玩藝兒不算含混,纔有本日的局麵,成為大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鏢局。江湖上提到‘福威鏢局’四字,誰都要翹起大拇指,說一聲:‘好福分!好威風!’江湖上的事,名頭占了兩成,工夫占了兩成,餘下的六成,卻要靠吵嘴兩道的朋友們賞光了。你想,福威鏢局的鏢車行走十省,倘若每一趟都得跟人家廝殺較量,哪有這很多性命去拚?就算每一趟都打敗仗,常言道:‘殺敵一千,自傷八百’,鏢師如有傷亡,單是給家眷撫卹金,所收的鏢銀便不敷使,我們的產業另有甚麼剩的?以是嘛,我們吃鏢行飯的,第一須得人頭熟,手麵寬,這‘友情’二字,倒比真刀真槍的工夫還要緊些。”
兩個趟子手奔到門外,一個從馬鞍旁取下林平之的長劍,一個提了一杆獵叉,指著那姓餘的痛罵。鏢局中的趟子手技藝平淡,但喊慣了鏢號,個個嗓子宏亮。他二人罵的是福州土話,那兩個四川人一句也不懂,但知總不會是好話。
季鏢頭道:“有個屁用?虧你是吃鏢行飯的!”一手接過鋤頭,將燈籠交在他手裡,舉鋤扒開泥土,鋤未幾久,便暴露死屍身上的衣服,又扒了幾下,將鋤頭伸到屍身下,用力一挑,挑起死屍。陳七轉過了頭,不敢旁觀,卻聽得四人齊聲驚呼,陳七一驚之下,失手拋下燈籠,燭火燃燒,菜園中頓時一片烏黑。
林震南麵色什愉,問道:“去打獵了?打到野豬冇有?”林平之道:“冇有。”林震南舉起手中菸袋,俄然向他肩頭擊下,笑喝:“還招!”林平之曉得父親常出其不料的考較本身工夫,如在常日,見他使出這招“辟邪劍法”第二十六招的“流星飛墮”,便會應以第四十六招“花開見佛”,但現在貳心神不定,隻道小旅店中殺人之事已給父親知悉,是以用菸袋責打本身,竟不敢避,叫道:“爹!”